闻熹道了谢，正要跨出门。
颜小桃用力拧了下颜一先，只恨亲哥是块木头。
“嘶——”颜一先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颜小桃你下手真黑！”
颜小桃朝闻熹的背影努了努嘴，把两个手电筒塞到颜一先手里，用口型无声地提醒她哥，送人回家！
颜一先展颜笑了，颜小桃同志，还是你有办法！
“闻熹，你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颜一先打开手电筒，追了上去。
颜小桃嘴都要翘到天上去，只觉得自己肩上，压得沉甸甸的，都是他哥未来的幸福生活。
要不是性别不同，颜小桃都准备自己亲自披挂上阵。
自己都点拨她哥多久了，怎么一点悟性都没有呢？
瞻前顾后，好看的女同志早就被别人追跑了！
笨死得了！颜小桃忍不住冲她哥傻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闻熹听到身后的声音，停下脚步。
颜一先跟了上来，“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闻熹轻轻点头，没接颜一先热忱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颜一先说清楚。
她暂时还没想过谈对象这件事，就别耽误颜一先这样的大好青年了。
两人慢慢往闻家的方向走，闻熹没说话，颜一先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跳得飞快。
“你……闻熹你最近在忙什么？”
开了头，颜一先就差点没咬着舌头。
这听起来也太没话找话了，他要怎么绕到自己的心里话上头？
“在责任田上忙着，还有……给兵团送一点新鲜蔬菜。”
“上次魏教授到家里来坐坐看到了，宋营长建议我可以把多出来的部分，送给兵团，交换一点别的物资。”
“原来是你！”
颜一先惊喜地说，“我说最近食堂怎么有绿叶子菜呢，围着菜园子看了半天，我也没找到。”
话刚出口，颜一先才反应过来，刚才闻熹的话里，是不是提到了宋清延？
颜一先一滞，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
不同于平时在拉练时的比拼，这是一种男性天生的直觉。
对于竞争者的直觉。
尤其还是从自己喜欢的女同志口中听到宋清延的名字，颜一先脑中警报拉响，危机感渐渐扩大。
“闻熹，我……我喜欢你。”
所有热血都奔涌向大脑，话说出口颜一先才后悔。
但既然说出去了，他就已经把选择权，交到了闻熹的手里。
是生是死，都在她手里紧握着。
路上静悄悄的，零星的房子燃着灯，星星点点的光在夜色中晃动着。
晴朗的天空除了半圆月外，还稀疏地点缀了一些星星。
有一颗最大的星星，在无云的夜空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像是要把闻熹和颜一先之间的距离都照亮。
闻熹深吸一口气，不诧异，不吃惊。
她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这样很好，省得她一路还要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闻熹站定，看向颜一先的眼神无悲无喜，冷静地陈述事实。
“谢谢，但我现在不想谈对象。”
颜一先鼻头一酸，饶是提前做了许多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拒绝的时候，心里那团火，还是被浇灭了。
连带那颗炽热的心，一并浇了个透心凉。
一阵夜风吹过，仿佛把两人之间逐渐消弭的距离重新扩大了些。
闻熹似乎后退了一步？
颜一先困惑地垂下眼，还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闻熹一直都很注意分寸感和距离感，从不让人误会。
头顶的星星，暗淡了。
颜一先眨着眼，活跃的大脑渐渐被冰封冻僵，现在转动起来，耳朵里都能听到清晰的拉扯声。
“是因为宋清延吗？”
颜一先闭了闭眼，绝望得像是要当一个明白鬼。
“不……”闻熹下意识拒绝。
“闻熹。”
一个低沉的男音横插进来。
月光下，路灯晦暗，闻家门口灯影憧憧。
宋清延站在台阶上，身形挺拔如白杨，手里还提着一大兜子东西。
三人面面相觑。
夜风静止，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下午宋清延刚从试验田回来，就看到炊事班长乐呵呵地跟勤务兵交代着什么。
路过的时候，宋清延听到“闻家”“白面”几个字，停下脚步。
“胡班长，这是要送出去？”宋清延问。
胡班长一看是宋清延，脸上的笑容更甚，“宋营长，你来的正好，我到处找你呢！”
胡班长说着，勾上宋清延的肩膀，“你在哪儿认识的人，他们送来的瓜果蔬菜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虽说东西不多，但对我们炊事班来说，那叫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喏！”胡班长指了指勤务兵手里的大包小包，“这些是白面，你一直也没跟我说人要什么，我就只能一样准备一点了。”
原来是给闻家送交换的物资，宋清延想了想，对胡班长说，“我亲自走一趟吧。”
“正好，我还有点事，想要和她谈一谈。”
宋清延说完，从勤务兵手里接过袋子……
……
夕阳一点点沉下山去，等宋清延走到闻熹家门口，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宋清延有点意外，他没想到，闻熹和闻叔叔居然都不在家。
他站在闻家门口，突然发现，除了这里，他对闻熹没有更多一点的了解。
说起来，闻熹他们到肃州已经小半年了，闻熹平时干些什么，有没有相熟的朋友……
这些关于这个人生活的细枝末节，宋清延一概不清楚。
生平第一次，宋清延对一个女同志感兴趣，站在无人应答的家门口，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淡漠。
直到他听到颜一先的声音响起来。
宋清延抬眼，即使在夜色中，他也看得很清楚。
闻熹和颜一并肩迎面走来。
两人走走停停，一边说着什么。
两人披着月色缓缓走着，显得那么和谐亲近，轮廓美丽。
这副图画猛然刺痛了宋清延。
美，有时也是可怕的，残忍的。
他们慢慢走近了，宋清延听到了那句诘问。
而闻熹的回答，眼看就要说出口，鬼使神差之下，宋清延开口了。
在场三个人，有两个人都不想听到闻熹嘴里的答案。
无论它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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