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南攥紧了钥匙,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钥匙棱角分明的轮廓。
“陆领导,你这可太偏心了!”那个刚刚还在夸赞白今语的排长,半开玩笑地嚷嚷起来,“这么大个仓库,就给嫂子一个人用啊?我们这天天风吹日晒的,也想有个地方歇歇脚嘛。”
这话一出,好几个战士都跟着起哄。
“就是啊领导,不能厚此薄彼啊!”
白今语站在人群中,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用那副爽朗大方的腔调开了口。
“张同志,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她先是佯装嗔怪地瞪了那个张排长一眼,然后转向孟昭南,脸上是那种让人挑不出错的笑。
“孟顾问是咱们的技术顾问,脑力劳动最辛苦,给她一个好点的工作环境是应该的。咱们这些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在外面晒晒怕什么。”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现了自己的大度,又无形中把孟昭南和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划清了界限,衬得孟昭南格外娇贵。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对孟昭南说。
“不过,昭南妹子,那个仓库那么大,你一个人用也确实空旷了点。你看,咱们育苗,配土,还有很多准备工作,都需要地方。”
“要不,把一楼那片大地方腾出来,当咱们试点小组的公共活动区怎么样?大家干活累了,也能进去喝口水,躲躲太阳。这样既不浪费空间,也方便大家干活,你觉得呢?”
她这番提议,听上去合情合理,完全是为了集体考虑。
周围的战士们听了,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纷纷点头附和。
“今语妹子想得周到!”
“是啊,这样最好,大家都能用上。”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孟昭南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如果她拒绝,就显得她自私小气,容不下人,刚才陆砚池偏私的行为,也就坐实成了以权谋私。
孟昭南看着白今语那张写满我为大家着想的脸,心里冷笑一声。
这汉子绿茶的段位,确实比哭哭啼啼高了不少。
她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为难,反而露出了赞同的笑容。
“白同志这个提议非常好,我刚才还在想这件事呢。这个仓库是陈师长特批给咱们试点小组的,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它属于我们小组的每一个人。”
她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声音清亮。
“所以,我决定,这个仓库,从今天开始,就正式作为我们农业生产试点小组实验基地!”
她特意加重了实验基地四个字。
“既然是基地,那就得有基地的样子。里面的改造和清理工作,必须立刻开始。”
孟昭南的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准确地落在了白今语身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刚才白同志舍身救人的英勇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那力气,那身手,真是让我们这些女同志望尘莫及。正好,这仓库一楼都是以前供销社留下的水泥柜台,又重又难拆,这可是个大工程,体力活。”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白今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继续。
“我想,这么艰巨又光荣的任务,非白同志莫属了。就由你,带领咱们一排的几位大力士,负责把一楼的旧设施全部清理干净,怎么样?这可是为咱们实验基地打地基的头等功劳,你可不能推辞啊!”
话音落下,周围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叫好声。
“对!这活就得白同志来!”
“女中豪杰!肯定没问题!”
战士们的心思单纯,他们只觉得这是对白今语能力的肯定,是理所应当的安排。
张排长更是激动地一拍白今语的肩膀:“今语妹子,听见没,嫂子都发话了,这头功你拿定了!”
白今语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僵硬得几乎要碎裂开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挖了个坑,结果孟昭南轻飘飘几句话,不仅把坑填平了,还反手把她推进了一个更大的坑里。
砸水泥柜台?那是人干的活吗?
她那点力气,用来演戏作秀还行,真要去干那种重活,怕不是要脱层皮。
可现在,她被架在了火上。
所有人都用那种充满期待和崇拜的表情看着她,她要是说个“不”字,那她刚刚辛苦营造出来的“女汉子”人设,立刻就会崩得稀碎。
“怎么?白同志有困难吗?”孟昭南故作关切地问,“要是觉得太辛苦,也没关系,我再安排别人……”
“没困难!”白今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就是砸几个破柜台吗?小意思!保证完成任务!”
“太好了!”孟昭南高兴地一拍手,“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她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陆砚池,“陆领导,你觉得我的安排可以吗?”
陆砚池的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弧度,他点点头:“可以,你是技术顾问,你说了算。”
得到首肯,孟昭南立刻开始分派任务。
“张排长,你带人去工具房领大锤和撬棍。李嫂子,你和几位嫂子负责二楼的打扫和窗户修补。小王技术员,你跟我来,我们先去二楼规划一下实验室和育种室的布局。”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每个人都有了明确的任务。
只有白今语,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看着孟昭南带着技术员和几个军嫂,轻松地往二楼走去,而她,即将面对一堆冰冷坚硬的水泥疙瘩。
那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把自己给震出了内伤。
下午,老供销社仓库里,传来“哐当!哐当!”的巨响。
白今语挥舞着一把八磅重的大锤,一下下地砸在水泥柜台上。
她把所有的怒火和不甘,都发泄在了这把锤子上。
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砸的不是水泥,而是孟昭南那张带笑的脸。
和她一起干活的几个战士,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语妹子,你歇会儿吧,这活我们来就行。”
“不用!”白今语咬着牙,汗水顺着她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她的头发,“这点活算什么!”
她必须撑下去,她不能让孟昭南看扁了。
孟昭南此刻正在二楼。
窗明几净,军嫂们已经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正铺开一张巨大的图纸,跟小张技术员讨论着实验室的改造方案。
“这里,我们要砌一个育苗恒温池。那边,要装上通风系统……”
她规划得井井有条,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现代化的农业实验室在这里诞生。
楼下震耳欲聋的敲砸声,对她来说,仿佛是最悦耳的背景音乐。
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从楼下传来。
楼上的人都是一惊。
孟昭南和小王对视一眼,立刻放下手里的图纸,快步朝楼下跑去。
一楼大厅里,烟尘弥漫。
白今语瘫倒在一片碎裂的水泥块中,那把大锤掉在她的脚边。
她抱着自己的右脚,整张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在一起,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的脚……我的脚被砸到了……”她痛苦地呻吟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几个小兵慌忙围了上去,却又不敢随便动她。
“怎么回事?”张排长急得满头大汗。
“她……她刚才砸得太猛,一块水泥弹起来,正好砸到她脚上了……”一个小兵结结巴巴地解释。
孟昭南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
白今语的裤腿已经被血浸湿了一片,看上去情况不妙。
“快,别动她!去卫生所叫医生过来!”孟昭南立刻下令。
白今语疼得浑身发抖,她抬起头,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眼睛,穿过慌乱的人群,直直地看向孟昭南。
“孟顾问别担心了,我没事,你不用太自责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我皮糙肉厚的,不打紧。”
孟昭南还没开口,张排长就率先说:“今语妹子,你不用替嫂子讲话,这事本来就是她的问题。”
“就算你不怕苦,不怕累的,但你好歹也是个女同志,她就不该让你来干这活。”
张排长的话一出,其他跟白今语关系好的小兵也开口,七嘴八舌的责怪起了孟昭南。
“嫂子,我们知道你也是无心的,今日这事你给今语妹子道个歉,就算过去了。”
“对,嫂子,你道个歉就行。”
“是啊嫂子,我们不会跟陆领导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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