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南作为唯一的家属,一走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不在意这些打量的视线,跟着陆砚池在靠后的位置坐下。
会议由师部的领导主持,按部就班地汇报着各单位的生产进度。
气氛有些沉闷,直到后勤部的刘建国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孟昭南起草的那份报告。
“领导,各位同志,我这里有一份三营试点小组提交的物资申请报告。”刘建国先是面向主席台,然后又转向众人,脸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他们申请调拨一台柴油抽水泵,用于荒地引水灌溉。”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众人消化的时间。
“我个人认为,这个申请,非常不合理!”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将手里的报告往桌上重重一拍。
“一台柴油抽水泵,加上后续的燃油消耗,维护保养,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们部队的每一分资源,都应该用在刀刃上!现在,仅仅为了一片前途未卜的菜地,就要动用这么重要的设备,这是不是太草率了?是不是一种资源浪费?”
他的一番话,让会议室里起了些许骚动,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
刘建国很满意这个效果,他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砚池,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孟昭南。
“据我所知,提出这个要求的,是试点小组的技术顾问,孟昭南同志。一个城里来的女同志,可能对我们戈壁滩的情况不太了解,对农业生产的艰苦性也缺乏认识。”
“拍拍脑袋就想要这要那,这种想法很危险!我们搞建设,靠的是同志们吃苦耐劳的双手,不是靠这些娇气的做派!”
这番话,夹枪带棒,几乎是明着指责孟昭南娇气,外行。
不等孟昭南有所反应,刘建国又将炮火对准了陆砚池。
“当然,我也理解。陆营长爱护自己的家属,这无可厚非。”他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可咱们是在部队,凡事都要讲规矩,讲原则!”
“不能因为个人的关系,就给组织添麻烦,提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更不能仗着有领导撑腰,就搞特殊化,把家属的个人意愿,凌驾于组织的纪律之上!”
“有些人,觉得有上头的领导当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就可以把自己的媳妇安插进重要项目,给她走后门,开小灶了吗?”
“我今天要说的就是,这种靠关系,搞特权的歪风邪气,我们后勤部,绝不答应!”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刘建国这番撕破脸皮的话给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工作讨论了,这是赤裸裸的污蔑,直接把陆砚池定性成了靠关系上位的“关系户”。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陆砚池和孟昭南身上。
孟昭南气得手指都攥紧了。她可以忍受别人质疑她的能力,但不能容忍他这样污蔑陆砚池。
她正要站起来反驳,坐在她身旁的陆砚池却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带着一种沉稳的安抚。
陆砚池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刘建国,而是面向主持会议的政委,神情平静。
“报告政委,关于抽水泵的必要性,我想请我们的技术顾问,孟昭南同志,用数据来向各位领导和同志们说明。”
政委点了点头:“可以,孟同志,你来说说。”
孟昭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之所以申请抽水泵,不是因为怕吃苦,而是为了科学种田,提高效率。”
她的声音清亮而平稳,没有一丝火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根据我的测算,03号荒地总灌溉面积为五十亩。引水点到主渠的垂直落差是三米,水平距离一百二十米……”她抬起头,扫视全场。
随后继续开口:“也就是说,光是浇水这一项,就需要耗费四千个工时……”说完,孟昭南合上本子,看向刘建国。
“刘主任说得对,资源要用在刀刃上。在我看来,把战士们宝贵的体力,消耗在可以被机器替代的重复劳动上,才是最大的浪费。”
“至于燃油消耗,我也计算过,完成全部春灌任务的油耗,折算下来,远低于四千个工时所创造的价值。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账。”
一番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刚才还觉得刘建国有点道理的人,此刻看他的表情都变了。
刘建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孟昭南一个女人,嘴皮子这么利索,还整出这么多道道来。
“你……你这是纸上谈兵!”他强行辩解,“谁知道你算得对不对!”
“我算得对不对,可以请技术部门的同志来核验。”孟昭南不卑不亢,“但刘主任指责陆砚池同志搞特殊,走后门,不知又有什么根据?”
“根据?”刘建国冷笑,“这还需要根据?他一个来部队没几年的,凭什么就当上了营长?要不是靠他家里的关系,轮得到他?”
陆砚池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眼皮,看着状若疯狂的刘建国。
“刘主任,既然你这么关心部队的规章制度,这么痛恨资源滥用和不正之风。”陆砚池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紧绷起来,“那么,我想请问,后勤仓库过去两年,账面上损耗掉的三吨柴油,二十吨水泥,还有三百套军用棉服,又该怎么解释?”
刘建国的瞳孔猛地一缩。
陆砚池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材料,放在桌上。
“这是后勤部近两年的物资出入库台账复印件,以及我个人整理的一些数据差异对比。我对照了各单位实际领用量和账面消耗量,发现其中存在巨大的缺口。”
他看向上面的领导。
“我恳请组织成立调查组,彻查此事。另外,后勤仓库的保管员小张同志,有些情况想向组织主动说明。”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军装,神情紧张的年轻小兵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神情严肃的纠察。
“报告首长!我是后勤仓库保管员张鹏!”那个叫小张的兵走到主席台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我要举报!刘建国主任,长期利用职务之便,指使我做假账,将大量部队物资倒卖出去,中饱私囊!”
小张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我偷偷记下的他每次倒卖物资的时间,品类和数量!”
全场哗然。
刘建国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你这是诬陷……”
领导脸色铁青,他猛地一拍桌子:“纠察!把刘建国控制起来!封锁后勤部所有账目,任何人不许接触!”
两名纠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已经魂不守舍的刘建国。
……
回家的路上,夕阳正好。
孟昭南侧过头,看着身边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心里那股火气早已散去,只剩下满满的踏实和一点点后怕。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她忍不住问。
“很久了。”陆砚池的回答言简意赅。
孟昭南明白了,陆砚池早就察觉了刘建国的问题,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将他一击毙命的时机。
而自己申请抽水泵的报告,恰好就成了这个引爆的导火索。
这个男人,心思比她想的要深沉得多。
快到家门口时,陆砚池忽然停下脚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孟昭南。
孟昭南一愣:“这是?”
“后勤部旁边,有一间空置很久的仓库,以前是老供销社的旧址。”陆砚池看着她,昏黄的光线柔和了他脸部的线条,“等事情查清楚,里面的东西清空了,你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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