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池高大的身躯在她跳上来的一瞬间,僵得像块石头。
他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她,防止她掉下去。
温热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带着泥土的腥气和女人的馨香,混成一种奇异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
孟昭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双腿盘着他精壮的腰,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
“我挖到了……我真的挖到了……”她在他耳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里带着的巨大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站在一旁的王虎和小李,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们看看自家那个一向生人勿近,此刻却被嫂子当成大树一样盘着的领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别过脸去,假装研究天边的云彩。
领导家的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陆砚池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直蔓延到脖子。
他能感觉到她正紧紧地贴着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沙哑。“下来。”
孟昭南哪里肯听。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挖出水的狂喜,只想抱着这个男人,分享她的胜利。
她甚至还不知死活地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
陆砚池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他深吸一口气,托着她腰的大手,微微用了点力。
“孟昭南,下来。”这一次,声音里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孟昭南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家里,旁边还有两个大灯泡杵着呢。
她的脸一下也红了,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下来,结果一着急,脚下没踩稳,整个人往后仰去。
陆砚池手臂一收,稳稳地将她捞了回来,让她站在了地面上。
孟昭南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不敢看他,也不敢看旁边那两个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的两人。
陆砚池没理会她的窘迫,他蹲下身,视线落在了那个水坑里。
他伸出手,探进坑底。
当清凉的地下水没过他的指节时,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站起身,又看向孟昭南。她的双手,已经不能看了。
指甲断了好几个,里面全是黑泥,手掌和指节上被粗糙的沙石磨破了好几处皮,正往外渗着血珠,和泥土混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陆砚池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一言不发地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吉普车走。
“头儿,这水……”王虎赶紧跟上来。
“你和小李留下,”陆砚池头也不回地吩咐,“把坑挖大一点,看看出水量。天黑前必须回来。”
“是!”王虎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他再看向孟昭南的背影时,已经带上了十二分的敬佩。
能让营长亲自拉着手,还能在戈壁滩上挖出水来,这嫂子,真不是一般人!
吉普车里,气氛有些沉闷。
孟昭南靠在椅背上,刚才那股挖出水的兴奋劲儿过去了,疲惫和酸痛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装上似的,尤其是那双手,火辣辣地疼。
陆砚池打开车上的急救箱,从里面拿出碘酒和纱布。
他拧开瓶盖,用镊子夹着棉球,蘸了碘酒,一言不发地开始给她处理手上的伤口。
碘酒触碰到破皮的地方,刺得孟昭南“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陆砚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放缓了力道,吹了吹,才继续小心翼翼地擦拭。
他的动作很笨拙,远不如他擦枪时那么熟练,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温柔。
孟昭南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又软又涨。
“陆砚池。”她小声开口,“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砚池没抬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次不准这样。”
“哪样?”
“一个人逞能。”他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口,开始用纱布给她包扎,“手不想要了?”
他的语气很硬,可话里的关心却藏不住。
孟昭南的心里,暖洋洋的。
“我这不是……想早点把水找出来嘛。”她小声咕哝,“你看,这不就找到了。”
陆砚池给她打好最后一个结,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
“找到了,然后呢?”他问得很直接。
“这河道离咱们那块地,直线距离三点七公里。你怎么把水弄过去?”
一句话,把孟昭南从胜利的喜悦中,瞬间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是啊,水找到了,可怎么运过去?
靠人挑,靠车拉?那可是五十亩地,不是一亩。
每天需要的水量,是个天文数字。
孟昭南刚刚还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就蔫了。
看着她垮下去的小脸,陆砚池发动了车子。
“办法总比困难多。”他丢下这么一句,便专心开着车,不再说话。
当吉普车卷着黄尘回到营区时,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听说了吗?陆营长媳妇在西边的干河滩里挖出水了!”
“真的假的?那地方都干了几十年了!”
“千真万确!王虎他们还在那守着呢!”
李桂花第一个冲了出来,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孟昭南,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昭南妹子!你可真行!”她一把抓住孟昭南没受伤的那只胳膊,上下打量着,“哎哟,你这是咋弄的?快回去歇歇!”
孟昭南冲她笑了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而另一边,孙红梅正抱着胳膊,跟几个家属站在一起,脸上挂着讥讽的笑。
“找到了又怎么样?我可听说了,那地方离咱们开荒的地有好几公里远呢。找到了也运不过来,白高兴一场。”
“就是,那么远,难不成还想修条水渠啊?当自己是神仙呢。”旁边有人附和道。
李桂花一听就火了,叉着腰就要上去理论。
“李大姐。”孟昭南拉住了她。
她看向孙红梅,脸上没什么表情。
“能不能运过来,就不劳孙干事家的费心了。有那闲工夫说风凉话,不如回家多纳几双鞋底,也算是为部队做贡献了。”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脸色阵青阵白的孙红梅,在李桂花的簇拥下回了家。
屋子里,陆砚池已经烧好了热水。
他把毛巾扔给孟昭南,指了指卫生间。
“先去洗洗。”
等孟昭南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陆砚池已经把晚饭摆上了桌。
还是简单的面条,但上面卧着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孟昭南饿坏了,也累坏了,顾不上说话,埋头就吃。
一碗面条下肚,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陆砚池,”她放下筷子,看着对面那个正在看地图的男人,“水渠的事……是不是很难?”
她不是傻子,在那个年代,没有大型机械,全靠人力挖一条将近四公里的水渠,难度可想而知。
“不难。”陆砚池抬起头,吐出两个字。
他把地图往孟昭南面前推了推,用铅笔在上面画出一条线,连接着干河道和他们的那片地。
“我已经看过了,两地之间虽然有起伏,但总体地势是由西向东倾斜。只要规划好路线,利用高低落差,水可以自流。”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孟昭南看着地图上那条被他画出来的线,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个男人,在她还沉浸在找到水的喜悦中时,已经把后面的路都想好了。
“可是……挖渠需要很多人,还要报批……”
“我是领导。”陆砚池打断了她的话,“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至于人手,我手下的兵,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沉下去的夜色。
“你负责把地种好,剩下的交给我。”
他的背影高大而可靠,一句话,就将所有的风雨都挡在了外面。
孟昭南看着他,忽然觉得,嫁给他,好像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整个营区都被一阵急促的集合哨声给惊醒了。
王虎带着手下的兵,全副武装,扛着铁锹镐头,在操场上集合。
陆砚池站在队伍前面,一身笔挺的作训服,脸色严肃。
“同志们!”他的声音穿透清晨的薄雾,“今天我们有一项新的任务!在营区西边,开出一条水渠!让戈壁滩,变成咱们的米粮川!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震天的吼声,响彻云霄。
孟昭南站在一边,看着那支浩浩荡荡开赴工地的队伍,胸中豪情万丈。
可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却缓缓地从营区大门外驶了进来,最终停在了办公室楼下。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抬头看了一眼办公楼,径直走了进去。
孟昭南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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