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炼成后的那个下午,山谷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宁静。
不是真的安静——凤翎卫还在操练,赤璃还在埋骨片,远处甚至能听见青锋指挥人搬运物资的吆喝声。但这种忙碌之中,有种沉甸甸的东西压着,让所有声音都显得轻飘飘的,像隔着一层棉絮。
星澜盘腿坐在木屋前的空地上,闭着眼睛调息。
她的掌心向上摊在膝头,左手托着一块混沌源石碎片,右手虚握,一缕缕灰色的气流从碎片中抽出,又顺着她的指尖渗入体内。气流很细,像烟,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只有靠近了才能感觉到周围空气微微的扭曲。
她在调整状态。
按照凤临教的法子,把体内的混沌之力一遍遍梳理,让它们像水一样在经脉里流淌,不急不缓,平稳绵长。这是个细活儿,急不得,也乱不得。快了,力量会冲撞经脉;慢了,又达不到效果。得找到那个恰到好处的节奏,像呼吸一样自然。
星澜已经坐了快两个时辰。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了,黏在皮肤上,痒痒的。后背的衣服也湿了一片,贴在身上,风一吹,凉飕飕的。但她没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她在数自己的心跳。
一、二、三……
心跳很稳,一下,一下,像钟摆。每跳一下,体内的混沌之力就跟着流转一圈,从丹田出发,沿着特定的路线走遍全身,再回到丹田。一圈,又一圈。
混沌之力流过的地方,经脉会微微发热,像被温水浸过,舒服得很。那些之前因为消耗太大而产生的细微裂痕,在这温养的流转中慢慢愈合,消失不见。
星澜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在一点点变好。
疲惫感褪去了,空虚感填满了,连之前因为紧张而绷紧的神经,都慢慢放松下来。
她沉浸在那种玄妙的感觉里,几乎忘了时间。
直到——
“差不多了。”
凤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近,但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星澜缓缓睁开眼睛。
夕阳的光斜斜照过来,把眼前的空地染成一片暖金色。凤临站在她面前,背对着光,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那双金眸亮得很,像藏着两簇小火苗。
“感觉怎么样?”他问。
星澜吐出一口浊气,那气离了唇就散在空气里,带着淡淡的灰色。
“很好。”她说,声音有点哑,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比之前好多了。混沌之力恢复了七八成,经脉也温养得差不多了。”
凤临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他坐得很随意,一条腿曲着,胳膊搭在膝上,另一条腿伸直。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紧绷,多了点懒散的意味——虽然星澜知道,他从来不会真的懒散。
“给你看样东西。”凤临说。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摊在掌心。
那是一颗……珠子?
有鹌鹑蛋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像水晶,但里面不是空的,而是流动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光晕很柔和,不刺眼,缓缓旋转着,像有生命一样。珠子表面刻着极其细微的纹路,密密麻麻的,星澜眯起眼睛仔细看,才认出那是字——或者说,是某种符文,小得像蚂蚁脚,排列得整整齐齐。
“这是什么?”星澜问。
“一点小玩意儿。”凤临说,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路上解闷用的。”
他把珠子递过来。
星澜接过,入手温润,不凉不烫,刚刚好。她把珠子凑到眼前看,里面的金色光晕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像水波。
“怎么解闷?”她好奇。
“神识探进去看看。”凤临说。
星澜依言,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触向珠子。
神识碰到珠子的瞬间——
“嗡……”
脑子里轻轻一震。
不是疼,也不是晕,就是很轻微的一震,像有人在她识海里敲了一下小钟。紧接着,无数画面、声音、信息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进来!
那不是杂乱的信息,是有序的、分门别类的。像一座巨大的图书馆突然在她眼前打开,每一本书都整整齐齐摆在书架上,等她去翻阅。
她“看见”了神则的运转规律——不是干巴巴的文字描述,而是一幅幅动态的画面:金色的法则锁链在虚空中交织、碰撞、共鸣;不同属性的神力如何相互转化、克制、融合;甚至还有如何从天地间直接抽取法则碎片,炼化为己用的方法。
她“听见”了战斗的经验——不是谁在说话,而是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面对不同的敌人,该如何判断对方的弱点;在绝境中,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生机;甚至还有如何在受伤时强行压制伤势,保持战斗力的诀窍。
她还“感知”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如何辨别各种天材地宝的真伪;如何破解常见的陷阱和禁制;甚至还有……一些烹饪灵食的小技巧?
星澜愣住了。
她收回神识,睁开眼睛,看向凤临。
凤临正看着她,表情很平静,但那双金眸深处,藏着某种她看不懂的东西——很深,很沉,像一口古井,望不到底。
“这……”星澜张了张嘴,喉咙发干,“这太贵重了。”
这不是“一点小玩意儿”。
这是一个神君万年积累的全部精华。是他对道的理解,是他战斗的经验,是他活下来的本事。这些知识,随便拿出去一点,都足以引起腥风血雨。
而现在,他把它们全部压缩进这颗珠子里,给了她。
美其名曰:路上解闷。
星澜握着珠子的手有点抖。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凤临在交代后事。
他在怕——怕自己回不来,怕她一个人在归墟里撑不住,怕她找不到混沌青莲,怕她……死在那里。
所以他把自己所有的经验、所有的知识、所有的底牌,都塞进这颗珠子里,交给她。这样,就算他死了,她也能靠着这些东西,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星澜觉得眼眶有点热。
她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热意压回去。
不能哭。
现在不能哭。
她抬起头,看向凤临,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这个笑容看起来自然些,轻松些,像真的只是收到一件普通礼物。
“嗯。”她说,声音努力保持平稳,“路上看。”
她把珠子小心收进怀里,贴身放着。珠子隔着衣服贴在心口,温温的,像一颗小心脏,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凤临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也笑了。
那笑容很淡,几乎看不见,但星澜捕捉到了——他唇角微微弯了一下,眼里的那口古井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很温柔。
他知道她懂。
这就够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并排坐着,看夕阳一点点沉下去。
山谷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凤翎卫结束了操练,三三两两散去;赤璃埋完了最后一枚骨片,正拉着一个妖族手下说什么,手舞足蹈的;青锋那边,物资已经全部清点完毕,堆成了几座整整齐齐的小山。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切都在为明天做准备。
“我去看看物资。”凤临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
“我跟你一起去。”星澜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堆放物资的空地走去。
物资堆在木屋西侧,紧挨着山壁。那里原本是一片乱石滩,现在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地面铺了青石板,几座“小山”整整齐齐码在上面,每一座都用防水的油布盖着,只在边角露出里面的东西。
青锋正在做最后的清点。他手里拿着个玉简,一边走一边看,时不时停下,掀开油布一角,核对里面的东西。他身后跟着两个凤翎卫,一个负责记录,一个负责搬运调整。
见凤临和星澜过来,青锋停下动作,躬身行礼。
“神君,星澜姑娘。”他说,“物资已经全部清点完毕,这是清单。”
他把玉简递给凤临。
凤临接过,神识一扫,点了点头。
“分类装好了?”他问。
“装好了。”青锋说,“按用途分了三类:一类是补给,灵石、丹药、食物、饮水,够一百人用三个月;一类是装备,护甲、武器、符箓、阵盘,都是按最高规格准备的;还有一类是特殊物品,周老给的混沌晶核、法则稳定符,还有赤璃姑娘准备的妖族秘药,都单独封存在特制的盒子里。”
他说着,指了指旁边几个明显不一样的箱子。
那些箱子不大,只有一尺见方,但用料讲究——通体用“封灵木”打造,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封印符文,箱盖用特制的玉锁锁着,锁上还贴着符纸。
“钥匙在这里。”青锋从怀里掏出三把玉钥匙,递给星澜,“星澜姑娘收好。这些箱子里的东西很珍贵,也很脆弱,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外,需要用的时候再开。”
星澜接过钥匙,沉甸甸的,冰凉。
“谢谢。”她说。
青锋摇摇头,没说什么,继续去忙了。
凤临走到那几座“小山”前,随手掀开一块油布。
下面是一箱箱码得整整齐齐的灵石。不是下界那种普通灵石,而是神朝特供的“上品灵晶”,每一块都有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一箱至少有两百块,这里堆了二十箱。
他又掀开另一块油布。
下面是丹药。大大小小的玉瓶、瓷瓶、木盒,分门别类摆着,瓶身上贴着标签:回春丹、养魂丹、破障丹、解毒丹……甚至还有几瓶标签上写着“九转还魂丹”,那是传说中能肉白骨、活死人的神药。
再掀开一块。
是食物。不是普通的干粮,而是用灵米、灵果、灵兽肉特制的“行军丸”,一颗就能抵三天不饿,还能补充体力。还有用“甘泉玉”装的灵水,一壶水能解百毒,清心明目。
星澜看着这些东西,心里踏实了些。
有这些物资在,至少他们在归墟里不会饿死、渴死、或者因为一点小伤就死掉。
凤临看了一圈,重新盖好油布。
“够了。”他说,“这些东西,加上方舟,加上我们这些人,够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剩下的,就看命了。
星澜点点头,没说话。
两人又在物资堆旁站了一会儿,看着青锋和凤翎卫忙碌。夕阳彻底沉下去了,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暗红,像谁用蘸了血的笔在天幕上划了一道。山谷里亮起了灯火——不是油灯,是用法术点亮的灵光球,悬浮在半空,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每一处角落。
“回去吧。”凤临说,“今晚好好休息。”
“嗯。”
两人并肩往回走。
路过炼器阵时,星澜看见赤炎正带着几个凤翎卫检查方舟。他们拿着特制的工具,一寸一寸检查船身,看有没有裂纹,有没有符文脱落,有没有哪里不稳当。赤炎甚至亲自爬到船顶,趴在那里看了半天,下来时满手都是灰,但他咧嘴笑了,朝凤临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路过妖族营地时,赤璃正蹲在地上,跟几个妖族手下交代什么。她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骨片,在上面比划着,表情严肃。见星澜过来,她跳起来,跑过来塞给星澜一个小布袋。
“这个给你。”她说,眼睛亮晶晶的,“我刚刚做的,新鲜的!”
星澜打开布袋,里面是几颗圆溜溜的、淡红色的果子,像小番茄,但表面有细密的金色纹路,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这是什么?”她问。
“朱玉果。”赤璃说,“我用自己的血温养过的,吃了能提神醒脑,还能短时间增强感知力。归墟里不是容易迷失吗?要是感觉不对劲,就吃一颗,管用!”
星澜心里一暖。
“谢谢。”她说,把布袋小心收好。
赤璃摆摆手,又跑回去继续交代事情了。
回到木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星澜点起屋里的灯——不是灵光球,是普通的油灯,灯芯噼啪响着,火光摇曳,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
她坐在桌前,把今天收到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看。
凤临给的珠子,贴身放着,温温的。
青锋给的钥匙,沉甸甸的,冰凉。
赤璃给的朱玉果,香香的,甜丝丝的。
还有怀里那个小盒子,装着周老给的三样宝贝——混沌晶核、法则稳定符、还有那根金色的头发。
她把盒子打开,把那三样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借着灯光仔细看。
混沌晶核是灰色的,半透明,里面像有雾在流动。她拿起来对着灯看,雾气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旋转,偶尔会凝成一些模糊的图案,像云,像山,像海,但一眨眼又散了。
法则稳定符是银白色的,指甲盖大小,薄得像纸,但硬得很,掰不动。表面刻的符文复杂得让人头晕,她盯着看了半天,也只认出几个基础的稳定结构。
至于那根头发……
星澜把它拿起来,捏在指尖。
头发很长,比她自己的头发长得多,金色,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很细,但韧,她轻轻拉了拉,没断。头发上带着一股很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不是香味,也不是别的什么味道,就是一种感觉,很熟悉,很……安心。
这是凤临的头发。
是他早年留在神朝的,帝君特意让周老带来,说能帮她锚定自我,抵御归墟的概念侵蚀。
星澜看着这根头发,看了很久。
然后,她做了一件有点傻的事。
她把自己的头发撩起一缕,和这根金色的头发并在一起,打了个结。
不是复杂的结,就是最简单的、死结。
打完结,她捏着那两根缠在一起的头发,低声念了句什么——那是凡间流传的“结发祝福术”,据说能把两个人的命运暂时系在一起,同甘共苦。
她知道这玩意儿多半是迷信,没什么实际用处。
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做完这一切,她把两根头发重新分开,把那根金色的头发小心放回盒子里,盖好盖子。
自己的那缕头发,她没剪,就让它那么垂着,发梢打了个小小的结。
做完这些,她长长吐了口气,感觉心里踏实了些。
这时,门被推开了。
凤临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不是白天那套劲装,而是一身宽松的素色长袍,头发也散了,披在肩上,只在脑后松松系了一下。这个样子的他,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慵懒,像个普通的、准备就寝的书生。
“还没睡?”他问,声音有点哑。
“马上。”星澜说,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凤临走到床边坐下,开始解外袍的带子。
星澜看着他,忽然问:“凤临,你怕吗?”
凤临的手顿了一下。
然后,他继续解带子,动作不紧不慢。
“怕什么?”他反问。
“怕……”星澜顿了顿,“怕回不来。”
凤临没立刻回答。
他把外袍脱了,搭在床头的架子上,然后转身看向星澜。
油灯的光晕染在他脸上,让他的轮廓柔和了些,但那双金眸依旧深邃,像能把人吸进去。
“怕。”他说,很坦然,“但我更怕你不去。”
星澜愣住了。
“你不去,就永远活在‘如果’里。”凤临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如果当初我去了,是不是就能救他?’‘如果我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这种‘如果’,会像虫子一样啃你一辈子,直到把你啃空。”
他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所以,我宁可你去了,死在那里,也不愿你留在这里,活成空壳。”他说,“至少前者,是你自己的选择。后者,是我给你的枷锁。”
星澜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涩,但暖。
她懂他的意思。
他不是不在乎她的死活。他是在乎,所以才要让她去——去拼那一线生机,去争那个“不后悔”。
“我懂了。”她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凤临放下杯子,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深,很复杂,有欣慰,有不舍,有担忧,还有很多星澜看不懂的东西。
“睡吧。”他说,“明天要早起。”
“嗯。”
星澜吹了灯,摸黑爬到床上。
床不大,两人并排躺着,肩膀挨着肩膀。被子是普通的棉被,不厚,但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窗外,山谷里很安静。
只有风声,虫鸣,还有远处凤翎卫巡逻时极轻的脚步声。
星澜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黑暗,睡不着。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凤临也没睡——他的呼吸很平稳,但太平稳了,平稳得不像睡着的人。
“凤临。”她小声叫。
“嗯。”
“如果我们真的回不来了……”
“那就回不来了。”凤临打断她,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至少我们在一起。”
星澜鼻子一酸。
她翻了个身,面朝凤临,在黑暗里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
凤临的手很大,掌心有薄茧,但很暖。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
两人都没再说话。
就这么握着手,在黑暗里躺着,听着彼此的呼吸,等着天亮。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很圆,很亮,银白色的光从窗缝里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浅浅的痕。
明天,就要出发了。
去归墟,找混沌青莲,救凤临。
或者,死在那里。
星澜想着,心里忽然很平静。
怕还是怕的,但不怕后悔了。
因为就像凤临说的——至少他们在一起。
这就够了。
她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梦里,她看见一片混沌的海,海上漂着一株青色的莲花,莲花很大,大得像一座山,花瓣层层叠叠,散发着柔和的光。
凤临站在莲花下,朝她招手。
她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走向莲花的深处。
那里有光。
很亮,很暖。
像希望。
---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时,星澜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握着凤临的手,握了一夜,手指都有些僵了。
凤临也醒了,正看着她,金眸在晨光里清亮得像琉璃。
“早。”他说。
“早。”星澜说,松开了手,活动了一下手指。
两人起床,穿衣,洗漱。
动作都不快,但很稳,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推开木门时,山谷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凤翎卫全副武装,列队站在空地上,一百零八人,整整齐齐,鸦雀无声。赤炎和青锋站在队前,腰杆挺得笔直,像两杆标枪。
赤璃和她的妖族手下也准备好了,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见星澜出来,赤璃朝她挥了挥手。
周老站在物资堆旁,正最后一次检查那几个特制的箱子。墨渊……还是坐在那块大石头上,闭目养神,膝上的剑鞘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混沌方舟悬浮在炼器阵中央,船身流淌着混沌色的光,静默地等待着。
一切就绪。
只等出发。
星澜深吸一口气,晨风很凉,带着露水和青草的味道,灌进肺里,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看向凤临。
凤临也看向她,点了点头。
“走吧。”他说。
两人并肩,朝着方舟走去。
脚步声在清晨的山谷里回响,很轻,但很清晰。
一步一步。
走向未知的归墟。
走向那一线生机。
或者,走向死亡。
但无论如何,他们在一起。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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