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芦苇荡捞的莲藕炖完排骨，秦猎户就扛着竹筐进了山谷，筐里装着带刺的板栗球。“板栗林的板栗都熟透了！”他嗓门洪亮，震得屋檐下挂着的干辣椒都晃了晃。
他把板栗球往青砖地上一放，用脚轻轻碾了碾，刺壳“咔嚓”裂开细缝，露出里面棕褐色的板栗，油亮亮的，
“明天都上山去，捡板栗，顺道摘山核桃！”
这话一出口，山谷里的娃们立刻围了上来。
小石头踮着脚，伸手就想摸，指尖刚碰到尖刺就“哎哟”一声缩回来，放在嘴边直吹气，惹得大伙一阵笑。
“秦叔，这刺扎人，咋捡嘛？”他嘟着嘴问。
秦猎户嘿嘿一笑，从后腰扯下汗巾，裹住一个板栗球，两手暗劲一掰，刺壳应声裂成两半，三颗圆滚滚的板栗就落在他粗糙的掌心里。
“简单，都带块厚布，裹着捡，准没事！运气好，还能捡着熟透了自己蹦下来的，那才叫甜！”
第二天清晨，后山的雾气还没散，大伙就背着竹筐出发了。
板栗林在山坳里，一路要穿过松树林，松针落在地上，踩上去软乎乎的，像铺了层厚毯子。
快到栗林时，远远就看见满树金黄的叶子，风一吹，叶子“哗啦啦”落下来，有的还裹着没裂开的板栗球，砸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
“爷儿几个，先动手！”秦猎户吆喝一声，扛着根长长的竹竿走到最壮实的一棵树下。
他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竹竿往挂满果的枝桠里一插、一搅，顿时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板栗球跟冰雹似的往下砸，在落叶堆里蹦跳着四散滚开。
永祥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小竹耙，把滚圆的板栗球扒拉到一起：“秦叔，这树也太能结了，才敲几下就掉这么多！”秦猎户笑着往竹竿上缠了圈布：“别敲太狠，留些枝桠明年还能结果，咱们得给树留条活路。”
女人们则围着掉落的板栗球忙开了。
小姑把厚布铺在膝盖上，捡起板栗球放在布上，双手一合轻轻一捏，刺壳就乖乖分开，她再用手指把板栗抠出来，放进竹篮里：“你们看这板栗，壳薄肉厚，要是晒成栗子干，冬天用来炖鸡最香！”
阿奶不言语，只笑眯眯地拿起一个，在石头上轻轻一磕，找准了缝，指甲顺着缝隙一别，整个板栗就完完整整地脱了出来，利落得都不沾半点刺屑。
“老啦，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手快，”她看着围坐过来的年轻妇人们，“也就是年轻时在娘家练出的死功夫。”
年轻的妇人们都跟着学，不一会儿，竹篮里的板栗就堆成了小山，棕褐色的壳在阳光下泛着光。
娃们的任务是捡地上的栗子。月妍领着一群半大孩子，蹲在落叶里扒来扒去，眼睛瞪得溜圆。
“这里有一颗！”小石头突然喊起来，从松针下摸出颗板栗，壳上还沾着点土，却一点没坏。张婶的孙子赶紧跑过去，把板栗放进自己的小布兜：“要轻着点拿，别把壳碰破了，破了壳容易受潮长霉！”
有个小娃贪玩，把板栗当弹珠扔，张婶孙子立刻跑过去制止：“这是要吃的，不是玩的！我奶说过，一颗板栗能抵一口饭，浪费了要饿肚子的！”
小娃听了，赶紧把板栗捡回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兜里。
临近中午时，永祥在栗林深处发现了几棵山核桃树。山核桃树树比板栗树高，枝桠上挂着一串串绿色的核桃果，像缀满了小灯笼。
他赶紧跑去找自己爹和大哥：“爹，大哥这边有山核桃！能摘吗？”阿爹走过去，踮脚够了个核桃果，捏了捏：“熟了！这绿皮一捏就软，里面的核桃肉肯定香。”
永安搬来几块石头垫脚，伸手够到核桃果的枝桠，轻轻一捋，一串核桃果就掉了下来。
祥赶紧用竹筐去接。那青皮的汁液沾在手上，立刻变得黏糊糊、黑乎乎的。
“嘿，这玩意儿沾上可就洗不掉了，得等它自己褪，”永安看着弟弟的手直乐，“不过为了这口香，值！”
太阳升到头顶时，大伙的竹筐都满了。永安的竹筐里装着半筐板栗球、半筐山核桃果；阿奶的竹篮里全是剥好的板栗，看着就喜人；娃们的小布兜里也鼓鼓囊囊的，装着他们捡的“宝贝板栗”。
往回走的时候，小石头一边走一边数：“一、二、三……我捡了三十三颗！比上次采菌子还多！”
小姑牵着他的手，笑道：“好，好，晚上就给你煮一大锅，让你这小馋猫吃个够。”
回到大院，妇人们立刻忙活起来。小姑在自家灶上烧了大锅开水，把板栗倒进去，盖上锅盖焖着：“煮板栗得用开水焖半个时辰，这样壳才好剥，肉也不会散。”
阿奶则把山核桃果倒进大盆里，用清水泡着：“这绿皮得泡软了才好剥，剥下来的绿皮别扔，晒干了能当染料，染布可好看了。”男人们则把没剥壳的板栗球摊在青砖地上，晒着太阳，准备下午接着剥。
傍晚时分，山谷飘起了板栗的甜香。小姑掀开锅盖，一股热气带着甜香飘出来，锅里的板栗壳都裂开了缝，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肉。
她用漏勺把板栗捞出来，放在竹篮里晾凉：若现。她用漏勺捞起，摊在竹匾里晾着。“小石头，快来，栗子好啦！”
小石头跑过来，迫不及待地抓了一颗，立刻被烫得“嘶哈”作响，左手倒右手，就是舍不得扔。
等稍微凉点，笨拙地剥开壳，把整颗栗肉塞进嘴里，腮帮子撑得鼓鼓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
永安永祥把泡软的山核桃果捞出来，剥掉绿皮，露出棕色的核桃壳，用小锤子轻轻敲开，里面的核桃仁白白的，掰了一块放进嘴里，香得直点头：“比城里买的核桃还香！给夫子送些去吧。”
晚饭时，姜家摆了2桌。大伯娘用板栗炖了鸡，鸡肉的鲜香混着板栗的甜香，炖得酥烂，一抿就化；
阿奶用板栗和新磨的米粉做了栗子糕，蒸得软软的，甜而不腻；还有凉拌的板栗仁，加了点醋和香油，清爽解腻。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板栗栗里的趣事，大伯说：“等过几天，咱们再去一次栗林，多捡些板栗，晒成栗子干，冬天就能多点粮了。”
阿爷点点头，慢悠悠地说：“是啊，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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