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带着阿彪那句隐含应允的“需要我做什么”，回到了废弃的铁匠铺。他没有丝毫喜悦，脸上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恨意。
“他答应了？”林野看着强子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强子点了点头，拄着拐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狠狠灌了几口，仿佛想冲掉喉咙里那股与叛徒交易的恶心感。
“答应了。不过，信不过，随时可能反水。”强子声音沙哑。
“我知道。”林野并不意外，“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咱们利用他们求活，他们利用咱们当退路。各取所需。”
他走到强子身边，拍了拍他完好的那边肩膀，语气低沉：“强子，委屈你了。”
强子身体僵了一下，别过脸去：“为了报仇，这点委屈算什么。”
林野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种与仇人虚与委蛇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伤痛更难熬。
“他提供了什么消息？”林野转入正题。
“有用的不多。”强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说赵凯最近和梁弘远见过一次面，闹得很不愉快。梁弘远好像对码头那批军火的来源起了疑心，怀疑不只是钱经理个人行为。另外，赵凯好像在暗中转移一部分财产，可能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林野眼神微动。梁弘远起疑，赵凯准备后路……这些都是重要的信号。
“还有，”强子补充道，“他确认，周福确实没死，但不在赵凯手里，也不在‘过江龙’残部手里。他怀疑……可能真的被梁弘远控制起来了，或者，在陈老先生那里。”
周福在梁弘远或者陈其庸手里……这消息让林野的心又沉了下去。无论在哪边，对他都不是好消息。
“让阿彪继续留意周福的下落，还有赵凯和梁弘远接下来的动向。”林野吩咐道，“告诉他，只要消息有价值，以前的承诺有效。”
强子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小顺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野哥，强哥！码头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
“赵凯新派去的那个马管事，今天在码头仓库清点一批刚到的重要货物，好像是梁弘远名下商行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登记数目和实际数目对不上，少了好几件值钱的洋货！马管事大发雷霆，认定是仓库里以前的老人搞鬼，要彻查！现在码头那边人心惶惶，特别是黑皮手下那帮人，都被盯上了！”
林野和强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精光。
这“意外”，自然是小顺按照林野的吩咐，暗中运作的结果。目的就是把水搅浑，把赵凯的注意力引向黑皮阿彪这些“不可靠”的旧人。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黑皮那边什么反应？”林野问。
“听说气得跳脚，在家里骂娘呢！”小顺说道，“他觉得是马管事故意栽赃陷害，就是想借机清理他们！”
林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火上浇油，时机正好。
他看向强子：“看来，咱们得给黑皮也加把劲了。”
当天晚上，又一张匿名字条，通过类似的方式，送到了黑皮手里。字条上的内容更加直白：
“马已动刀，下一个是你。退路仅此一条，明日老地方，过时不候。”
与此同时，阿彪也悄悄找到黑皮，把白天见到强子（他没敢提林野）的事情，以及“野哥”开出的条件，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黑皮。他刻意强调了赵凯要清理他们的“紧迫性”，和“野哥”承诺的事成之后让他们安全离开的“保障”。
黑皮拿着那张冰冷的字条，听着阿彪带着恐慌的劝说，看着眼前这朝不保夕的窘境，心里那根名为“忠诚”（或者说恐惧）的弦，终于绷断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把！
他猛地将字条揉成一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对阿彪说道：
“妈的！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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