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的狗吠和人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扑灭。
林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一把将泥鳅拉到身后,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老周也挣扎着站起身,侧耳倾听,脸色凝重。
“是巡夜的?还是……”阿城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挣扎着想坐起来。
“不像巡夜的。”老周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听动静,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找人。”
找东西?找人?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难道真是狗哥的人摸过来了?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怎么办?”泥鳅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着林野的衣角。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已经开始在破庙周围的荒草丛中晃动,还能听到男人不耐烦的呵斥和狗拉扯链子的声音。
“不能待在这儿了!”林野当机立断,“从后面走!”
破庙后面是倒塌的围墙和更茂密的荒草,通向后面那座荒芜的小山包。
“阿城怎么办?”老周看向依旧虚弱的阿城。
“我……我能行!”阿城咬着牙,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却差点摔倒。
林野二话不说,弯下腰,将阿城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我背你!泥鳅,扶着周老伯!”
泥鳅用力点头,赶紧跑到老周身边,用瘦小的肩膀顶住老周的手臂。
四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趁着夜色和荒草的掩护,从破庙后墙的缺口钻了出去,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漆黑的山坡上爬去。
脚下的碎石和荆棘不断绊着他们,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林野背着阿城,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汗水混合着之前的河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老周在泥鳅的搀扶下,咬着牙关,那条瘸腿每一次落地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他一声不吭。
身后的狗吠声和人声似乎就在破庙周围徘徊,手电光柱几次扫过他们刚刚离开的庙墙。
“妈的,这破庙里好像没人?”
“进去看看!搜仔细点!”
“这鬼地方,能藏哪儿去?”
杂乱的脚步声和对话声隐约传来,让正在爬坡的四人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他们拼命向上爬,不敢回头。山坡越往上越陡,植被也越发茂密。冰冷的露水打湿了裤腿,带刺的灌木划破了皮肤,火辣辣地疼。
终于,在半山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面,他们找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浅凹洞,勉强能容纳四人蜷缩着藏身。
刚躲进去,就听到山下破庙方向传来一阵更大的嘈杂声,似乎那些人进了庙,正在里面翻找。
“没人?奇怪,明明闻到点生人味儿……”
“是不是跑山上去了?”
“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找?算了,回去交差吧,就说没找到……”
声音渐渐远去,手电光也消失在下方。
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动静,四人才敢稍稍放松下来,瘫在冰冷的凹洞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开水的鱼。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追赶的屈辱交织在一起。
“他们……他们是狗哥的人吗?”泥鳅心有余悸地问,小脸上满是后怕。
“不确定。”林野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但肯定不是好事。”
老周靠着冰冷的石壁,喘息稍定,缓缓说道:“不管是不是,这地方……也不能待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是必然。他们已经被注意到了。这片区域,不再安全。
“那我们去哪儿?”阿城虚弱地问,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所有人都沉默了。天地之大,似乎真的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林野看着山下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巨大疮疤的棚户区,又看了看身边三个老弱病残的同伴,一股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
他不能倒下。他是现在唯一还能勉强站着的人。
“先在这里熬过今晚。”林野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冷静,“明天天亮,再想办法。”
他拿出怀里最后一点麻雀肉干,分给众人。东西很少,几乎是象征性地咀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但至少缓解了一下那磨人的饥饿感。
寒冷依旧。四人挤在狭小的凹洞里,依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泥鳅因为年纪小,又受了惊吓,很快就在林野身边沉沉睡去,但睡得并不安稳,偶尔会惊悸地抽搐一下。
林野毫无睡意。他听着耳边阿城粗重的呼吸和老周压抑的咳嗽,看着凹洞外那片冰冷的星空。
不能再这样被动地躲藏下去了。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迟早会被抓住,或者冻死、饿死在这荒郊野外。
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老周说过,要拉“竿子”,要找狗哥的痛处。
现在,泥鳅算是第一个“竿子”,虽然还很弱小。而那白色的“料”,是已知的痛处。
但如何利用这些?如何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突破口?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山下那片混乱的棚户区。那里是危险的源头,但似乎……也藏着唯一的机会。
黑暗中,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天亮之后,他必须下去。回到那片泥潭里去。
不是去送死,而是去……寻找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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