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人,查案要紧,我们叔侄告辞。”
关陇李家不结交官府权贵,这是祖训。
但起码的礼节必不可少。
“李家若得线索,我潘家必有回报。”
凉州牧首潘钦也知道隐世家族的臭规矩,不以为许。
然而,出乎预料,到了凉州府外的苏峪口虎跳崖大牢,发现被李炫劫持的那些马帮的人,被关的好好的。
只是生活待遇比他们这些人更惨,一日只有一餐,一个馒头一碗水。
阴森森的地牢中已没有人能站起来。这一幕,简直是人间炼狱,李炫感同身受,悲从心来。
心中不由升起明悟,原来他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视线之内,知道这里也知道他对这些马帮人员的非人虐待,所以他们才在被掳走后,遭遇同样的虐待,一报还一报。
李炫只觉得心智尽丧,身体一下子被掏空了。
他机械的对着二叔李成功恭敬都弯腰行了一礼。
“二叔,炫儿废了,从此以后不再过问家族事务。”
说完,不待李成功回应,李炫拔步如飞,逃也似的离去了。
李成功如遭雷劈。
他能听出李炫话中遭受打击的绝望,李家的天之骄子,就这么被毁了?就因为这些贱民?该死,统统该死。不由得黑气上头,恶向胆边生。
“来啊,挖坑,给我活埋了他们。”
李成功怒气冲天,无处发泄,只好拿这些马帮的人出气。
事情明摆着,从头至尾,就是这些马帮的幕后商会搞出来的。
他的随从开始找工具动手。
正忙乎着,远处奔来一人,身后有大批人手紧跟着。
“二哥,炫儿怎么了,远远就闻着臭烘烘的,见我像见了鬼,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开了。二哥,你这是要干什么,且慢动手,还要问出幕后主使的人才行。”
“哼,欺负到李家头上,想在李家头上拉屎,他们想错了。不用问,事情的源头就是他们。你马上召集人马,今天晚上就行动。”
“二哥,我总得知道到什么地方,向谁动手吧。”
“李炫说是凉州商会,领头的是一个女人,这些马帮就是商会的。”
“知道人就好,你们也搭把手,挖深一点,完事回去准备,今天晚上动手。吩咐下去,一个活口都不留。”
马帮一百多人,活埋要挖很大的一个坑,这里是山地,挖起来很吃力。
八天时间,马帮的人每天只吃一个馒头只喝一碗水,即使没有人能有力气站起来,也都互相背靠背倚着。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的眼神充满坚毅,更没有一个人把屎尿拉到裤裆里。
就是听到李成功歇斯底里的说要把他们活埋,也没一个人的眼中露出惊慌。
这一点,被做惯上位者的李成功和李成弼忽略过去了。
“大人,坑挖好了。”
“哼,去把他们全都提出来,扔进坑里埋了。”
“啾啾啾”
“啊”
“啊”
“啊”
李成功刚刚吩咐完,他周围惨叫声响起。事起突然,一愣神,眼前一黑,利箭贯脑而过。
“穿甲箭,二哥...”
李成弼知道完了,对方射出的居然是硬弓强弩穿甲箭,没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是开不了弓射不了这种箭的,他只张嘴说了五个字,也被射成刺猬,带着恨意离开人世,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这个地方距离地牢山洞约五百米远,比较空旷,躲无可躲,仅眨眼功夫,李成功和李成弼带来的二百多人人,全部被射杀。
然后周围的地上才如泥人一般,出现一大批全身上下都灰头土脸的人。
人人都手持神臂弓,腰悬透甲箭,这种弓弩,三百步外,可取人性命。
没人知道他们潜藏埋伏在这里多久了。
“速速埋了,然后一队到五队交替掩护,其他人,人负一人,赶快离开。记住取走箭头,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
这些人全都一个模样,有人下令,有人应声,不知道谁是谁。
李成功和李成弼的人,自己挖的坑,终是用来埋了自己。
“...
春衫着破谁针线?
点点行行泪痕满。
落日解鞍芳草岸,
花无人戴,
酒无人劝,
醉也无人管。”
代州钱宅专门有一间琴房,里边空空旷旷的,除了地当中两个坐垫,什么都没有,简陋至极,每次蓝烟见到尘清眠,都会用琵琶弹一首无名氏所做的《青玉案》,词陋事浅,偏偏最得蓝烟喜欢。
当初尘清眠被延庆郡王第一次请去紫萸香池,蓝烟用瑟弹唱的也是这一曲,只是他只顾得泡温泉,睡了过去,没福消受。
蓝烟弹唱完,才和尘清眠说事。
“夫君,他们自找的,我给过关陇李家机会,是他们不珍惜。若他们不动歪心思想活埋了我们的人,我也不会把他们斩尽杀绝。”
蓝烟若无其事的对尘清眠说,口气却像是在告状。
她这种由仙子变魔头的反差,尘清眠已经适应。
“那些人杀就杀了,没啥大不了。我说的是关陇李家的那两千天策锐士,他们可是无辜的。”
“助纣为虐,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尘清眠深以为然,不由点头,要他,也会这样做。说出来,只是想考验一下蓝烟。突然觉得,蓝烟纤弱的身体里住的已不是一个苍老的小孩,而是一条恶龙。
并且是一条已经觉醒了的恶龙。
也是事后,尘清眠才知道,蓝烟不仅射杀了苏峪口虎跳崖地牢前包括李成功和李成弼在内的二百一十三人。还用四千商兵人包围了李成弼集结在苏峪口洪广营的李家天策锐士两千人,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像这样的天策锐士,凭关陇李家底蕴深厚,估计也不会过万。
论杀伐狠辣,决策果断,蓝烟已经具有名将之姿。
论统筹安排,运筹帷幄,蓝烟展现了统帅潜质。
“你想过了没有,接下来关陇李家大举报复怎么办?”
“夫君,他们敢吗?”
蓝烟果然做一谋三,深谋远虑,一个“敢”字,入木三分。
她这话深得尘清眠认可。
这世上什么最可怕?
当然是未知最恐怖。
关陇李家固然底蕴深厚,历史久远,祖上亦曾建国称帝辉煌过。
但是,家大业大正是他的软肋。
一个小小的凉州,还没与敌人见面,便折损了关陇李家两大宿老,两千天策锐士,十万两银子,还有未来“太子”李炫也废了。
这种损失,无法估量。
最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对手是谁,在哪里?
对手还有多少可怕的后手和底牌没出?
他们已经犯了轻敌的大忌,损兵折将,若再盲目冒进,那关陇李家的当代家主就是蠢蛋,活该关陇李家被历史除名,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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