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劈开翻涌的浪涛,船尾的浪花卷着碎冰撞在林澈腿上。
他盘坐在潮湿的甲板上,掌心托着那朵冰蓝的寒心莲,花瓣上的冷香像根细针直扎鼻腔——可这本该是任务成功的喜意,此刻却被腕间花络的灼痛搅得支离破碎。
又是一阵脉动。
林澈喉间泛起腥甜,眼前骤然发黑。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竟站在一片血海之上。
脚下是无数沉船残骸,桅杆如倒插的利箭,船帆碎成血浪里的红绸。
更远处,九座青黑高塔正从水下缓缓升起,塔身上的刻痕像极了花络的脉络——这幻觉来得太真实,他甚至能闻到铁锈混着腐鱼的腥气。
林澈!
苏晚星的声音像把尖锥刺破幻境。
林澈猛摇头,发现自己仍坐在摇晃的渔船上,可后颈的花络已顺着脊椎爬到耳后,半透明的根须正沿着血管往太阳穴钻。
苏晚星蹲在他对面,终端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指尖快速敲击着全息屏:你经脉里的结构在复制镜湖地脉网络!
我刚比对了游戏底层代码,这根本不是修炼反应,是......侵占!
林澈反手掐住腕间花络,指节因用力泛白。
根须在他掌心挣扎,像条活物般蜷曲着试图逃脱。
他扯出个带血的笑:侵占?
老子跑酷时翻过高楼天台,国术馆里挨过八百记黑虎掏心,能被团破布似的东西骑到头上?话虽硬,额角却渗出冷汗——方才那血海幻视里,高塔顶端似乎刻着一行小字,他明明没看清,可心脏却疼得像被人攥住了。
咕嘟。
水囊被轻轻碰了碰手背。
林澈低头,雾鳞儿正蹲在脚边,发梢滴着湖水。
她指尖捏着半片碾碎的莲瓣,另一只手举着水囊,莲粉溶在清水里,浮起星点荧光。
见林澈看过来,她用冻得发红的手指在唇边比出唇语:莲开时,湖底有歌声。
什么?林澈俯身凑近。
雾鳞儿睫毛轻颤,又比了一遍:很多人,一起喊名字。
这瞬间,林澈后颈的花络突然炸开一阵刺痛。
他想起三天前在钟楼遇到的彼岸花——那些血色花瓣飘过时,他也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呜咽,像谁在喊。
他猛地掏出系统终端,技能栏里《黑潮掌》图标旁果然多了个新条目:【残篇:归名诀·水语版(未激活)】。
系统提示在光屏上跳动:【来源不明,疑似远古祭祀遗存】
青梭客突然猛拍船舵,追上来了!
林澈抬头,三艘武装快艇正破浪而来,舰首的青铜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律枢院的旧印,五年前查封玄鲸号沉船打捞队的就是这帮人。
铁鼻老蒯蹲在船舷边,布满老茧的手正摩挲着背包里的金属部件。
他抬头时,眼角的刀疤被火光拉得老长:玄鲸号沉的时候,我偷藏了枚鱼雷引信。他掀开背包,锈迹斑斑的引信裹着船木碎片,那帮狗东西当年炸了我的船,今天老子炸他们的艇。
老蒯叔!小铜匠扑过去要拦,却被老蒯一掌推开。
老人冲林澈咧嘴笑,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我这条命早该跟玄鲸号沉了,能拉两个垫背的......值!话音未落,他已翻身跃入水中,溅起的水花里,林澈看见他背上的刺青被血水晕开。
腕间花络突然滚烫。
林澈闭眼,识海里竟清晰传来老蒯的心跳——一下,两下,越来越慢,越来越稳。
当心跳声彻底消失的刹那,水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渔船被冲击波掀得侧倾,林澈死死攥住船舷,看见碎木片、武器残骸像暴雨般砸进水里。
两艘快艇当场解体,第三艘歪歪扭扭打着转,甲板上的人抱着冒烟的伤口惨叫。
青梭客吼着猛打方向盘,渔船重新窜出浪尖。
林澈抹了把脸上的湖水,突然注意到船尾的浪花里,有片染血的碎布正飘远——那是老蒯常系在腰间的蓝布,他说那是亡妻的头巾。
林哥......小铜匠缩在船舱角落,声音发颤。
林澈没应声。
他望着逐渐被甩在身后的战场,月光下,有个独臂身影正踩着半截残舟浮在水面。
那人蒙着皮眼罩的右眼泛着幽光,独掌上的黑潮纹路翻涌如活物——是江隐。
晚星。林澈突然转头,花络的根须已爬到他耳后,准备好终端。
苏晚星盯着光屏上跳动的危险值,喉结动了动:你要......
他来了。林澈打断她。
船尾的浪花突然翻卷得更急。
林澈望着那道逐渐清晰的身影,腕间花落的红光,正随着江隐掌心凝聚的黑潮掌力,一下下明灭。
江隐独臂撑在残舟碎裂的木板上,黑潮掌力在掌心翻涌如墨云,却迟迟没有拍出。
月光顺着他皮眼罩的缝隙漏下,照亮半张扭曲的脸:你根本不配赢我!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被所有人抛弃!
林澈站在摇晃的渔船船舷上,腕间滑落的红丝正顺着袖口往手背攀爬。
他望着江隐独掌上翻涌的黑潮纹路——那是三天前自己拓印过的招式,此刻却像面镜子,照出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我知道铁鼻老蒯为什么死。他声音放轻,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因为他记得名字。
可你呢?
江隐的独臂猛然一颤,黑潮掌力炸开半尺高的水花。
林澈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皮眼罩下的右眼突然渗出暗红血丝——那是花络寄生的痕迹。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花络在喊。林澈抬手按住耳后爬上来的根须,它在我识海里喊老蒯亡妻的名字,喊玄鲸号上一百二十三个船员的名字。
可你呢?他向前踏了半步,船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你还记得当年是谁把你推下船的吗?
这句话像把淬毒的刀。
江隐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独掌猛拍水面!
黑潮瞬间卷起三米高的浪墙,浪尖上凝着数柄冰锥,呼啸着砸向渔船!
林澈却不退反进,八极拳的崩劲从脚底窜到肩头,借着浪涌的推力踏浪而起——这是他结合跑酷的跳跃技巧改良的浪尖步,鞋底与水面接触的刹那,拓印自青梭客的《分水诀》在经脉里流转,竟真让他在浪壁上踩出了半个脚印。
五秒回溯!林澈低喝。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慢:江隐独掌的肌肉在收缩,冰锥的裂纹从尖端开始蔓延,花络的红丝正顺着江隐的断臂往肩颈钻——这是他拓印自苏晚星的战斗解析天赋,能在生死关头冻结感官,看清对手下一击的破绽。
他借浪势旋身,肩头的贴山靠精准撞向江隐锁骨下三寸——那里有道旧伤,是半个月前两人在芦苇荡对决时留下的。
江隐闷哼一声,独臂的黑潮掌力当场散了七分。
林澈趁机贴近,指尖的微型震波器精准按在对方后颈大椎穴上:我不是要打败你。他的声音混着浪声灌进江隐耳中,我是让你听见。
震波器启动的瞬间,湖底传来沉闷的鼓声。
咚——咚——咚——像是用锈迹斑斑的船锚敲打船舷,又像极了玄鲸号沉没时,老水手用铜盆敲出的求救信号。
江隐的独臂突然松开,黑潮掌力如散沙般坠入水中。
他缓缓抬头,皮眼罩不知何时滑落,露出右眼——那只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密密麻麻的花络红丝,此刻却渗出大颗大颗的泪:父亲......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我不是逃兵......我想回去救你......可浪太大了......
哗啦!
一叶扁舟突然横在湖面,截断了追兵快艇的航道。
划船的是个灰衣僧人,双桨插入水中便再没动过,整个人像尊沉在湖底千年的石佛。
最前排的快艇试图转向,船底却传来刺啦刺啦的摩擦声——无数白骨手爪从水下翻涌而出,指甲深深扣进船板!
是哑桨僧!青梭客猛拍船舵,十年前镜湖发大水,他在下游捞起三百多具浮尸,每具都在掌心刻了名字......
林澈转头,正看见哑桨僧缓缓抬起手掌。
月光下,他掌心密密麻麻刻满小字,有些已经被湖水泡得模糊,有些却清晰得像刚刻上去的——铁鼻老蒯江隐阿满晚星......最后两个名字让林澈呼吸一滞,他突然想起雾鳞儿说的湖底有歌声,想起幻境里血海上的九座高塔。
苏晚星在船舱里大喊,终端蓝光映得她额角全是冷汗,花络在林澈体内的密度半小时涨了三倍!
再不走......
林澈猛地跳回渔船,掌心的寒心莲突然泛起微光,冰蓝色的花瓣轻轻碰到他手背——那是雾鳞儿碾碎莲瓣时说的莲开时,湖底有歌声。
他低头看向江隐,对方此刻正瘫坐在碎舟上,任由花络的红丝缠上脖颈、手臂,嘴里反复呢喃:原来......我也该有个名字被人记住......
渔船破浪而行,林澈望着逐渐被甩在身后的战场。
哑桨僧的双桨突然扬起,水面炸开雪白的浪柱,追兵的快艇在白骨手爪的拉扯下缓缓下沉;江隐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湖面一点暗红的光斑,与花落的红光融成一片。
林哥。小铜匠从船舱里探出头,手里捧着老蒯留下的蓝布头巾,晚星姐让你看终端。
林澈接过终端,光屏上跳动的数据流让他瞳孔微缩——花络的根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心脏方向移动,原本半透明的丝线此刻泛着妖异的红,像无数条小蛇在经脉里游弋。
他抬头看向苏晚星,对方正咬着下唇盯着全息投影,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复杂的运算公式。
怎么处理?林澈问。
苏晚星没有抬头,手指突然顿住——投影里的花络模型在心脏位置打了个死结。
她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叹息:等回营地......
渔船劈开最后一段浪涛,火种营的木栅栏已经在望。
林澈抱着寒心莲站在船头,夜风掀起他的衣角,腕间滑落的红丝仍在跳动。
他望着营地中央那口青铜鼎——苏晚星说过,那是用镜湖底的古铜铸的,能净化受污染的湖水。
此刻月光落在鼎身上,照出鼎沿模糊的刻痕,像极了花落的脉络。
到了。青梭客的声音打断思绪。
林澈踏上岸的瞬间,掌心的寒心莲突然发出清脆的裂响。
他低头,看见花瓣缝隙里渗出一滴淡金色的汁液,正顺着指缝滴在青铜鼎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苏晚星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鼎沿,目光却落在他腕间的花络上。
进去吧。她轻声说,寒心莲该归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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