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的指节在芦苇秆上掐出青白印子。
晨雾裹着河腥钻进鼻腔,他望着那艘无旗无号的驳船,船身斜裂痕在雾中若隐若现——像道狰狞的疤。
耳机里苏晚星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影蚀会残部和商会早有暗桩,贾无涯把雪心莲移交他们,今晚走幽咽水道去北境。”
“北境黑市?”林澈喉结动了动,想起青砜咳在麦饼上的血珠,“那些药要是变成权贵续命的玩意儿……”他弯腰抓起把湿泥,指缝间渗出的泥水混着晨露,“晚星,查幽咽水道布防图。”
“已同步到你视网膜投影。”苏晚星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敲出脆响,“河道窄,哨塔每隔三十步一座,探照灯覆盖所有死角。但——”她的声音忽然低了半度,“阿橹说水流有蹊跷。”
林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老船工。
阿橹正蹲在岸边,盲眼的眼皮微微颤动,布满老茧的手掌平贴在船板上。
他的裤脚浸在水里,水纹顺着枯瘦的手腕往上爬,像条无形的蛇。
“三百丈外,双桨划水的频率比寻常慢了两拍。”阿橹突然开口,嗓音像砂纸磨过锈铁,“是空船,底下拖着网。他们想引我们撞陷阱。”
林澈摸出怀里的黑膏药——这是墨鳞临走前塞给他的,说是能瞒过红外探测。
他扯掉膏药纸,药味冲得人鼻子发酸:“阿橹叔,您说哪条是真道?”
老船工的手指在船板上敲出短促的节奏,像在数心跳:“闸口往北,第三道回水湾。”他忽然抓起林澈的手按在船帮上,掌心的老茧硌得林澈生疼,“感觉到没?水流打旋的劲儿不对,底下压着铁链子。”
入夜时,幽咽水道的峭壁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林澈抹了把脸上的水,黑膏药贴在锁骨处,凉意顺着血管往四肢窜。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不是害怕,是兴奋。
“小铃铛,开嗓子。”他压低声音。
卖唱童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嗓子。
那首跑调的《小放牛》刚出口,探照灯的光束突然在离他们三尺外偏了方向。
林澈摸了摸耳朵,小铃铛的歌声像团乱麻,把精密仪器的探测波搅成了浆糊。
“走。”他打了个手势,六人贴着水面游向闸口。
阿橹的铁篙在水下点了点,“铁链,三重。”他的声音闷在水里,“锁头是九算封印,得用声纹开。”
林澈背靠着湿滑的石壁,闭起眼。
脑海里闪过白天拓印商会护卫时的碎片——那护卫使铜钱镖,收势时弹了下袖口,铜片相击的脆响……当时他只当是招式余韵,现在想来,那频率像极了某种密码。
“铜锣。”他冲绣鞋张伸手。
女装男谍从水袖里抖出一面小锣,红绸穗子还滴着水。
林澈吸了口气,八极拳的寸劲从丹田往上提,手腕一抖——“当!”第一响;“当!当!”后两响短了半拍。
铁链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林澈睁眼时,九算封印的青铜纹路正缓缓裂开,露出里面暗红的锁芯。
“成了。”绣鞋张的指甲掐进掌心,胭脂被汗水晕开,在脸上洇出两团不真实的红。
舱门被推开的瞬间,腐味混着药香涌出来。
林澈摸出火折子,昏黄的光映着整舱的空木箱——雪心莲没了。
“头儿。”绣鞋张突然蹲下,水袖扫过舱底的积垢。
他的指尖触到片潮湿的纸角,沾着水的字迹晕开,勉强能辨出几个字:“药在……”
“什么?”林澈弯腰凑近。
绣鞋张抬头,眼尾的金粉在火光里闪了闪:“有人比咱们早一步。”他捏着纸条的手微微发颤,“而且……这墨迹,是用雪心莲汁写的。”
幽咽水道的风突然大了,卷着河水灌进船舱。
林澈望着空木箱上未干的水痕,那痕迹蜿蜒着,像条指向北方的蛇。
林澈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绣鞋张指尖那张半浸在污水里的纸页。
潮湿的墨迹像被揉碎的血珠,“云栈十二层”五个字在火光里忽明忽暗,他后槽牙咬得发酸——贾无涯这老狐狸,果然留了后手。
“头儿?”绣鞋张的嗓音带着丝发颤,水袖下的手指把纸页攥出褶皱,金粉从眼尾蹭到纸角,“这是百花楼的旧账册,我上月还见过他们大掌柜拿这纸包桂花糕。”他蹲在舱底,胭脂被夜露洇成淡粉,倒衬得眼底血丝更红,“云栈是飞檐陈的地盘,那老东西最恨咱们抢了他的乞丐帮,吊脚楼的楼梯都装着铜铃陷阱。”
“晚星。”林澈摸出通讯器抵在耳后,指节叩了叩船板,“查云栈的通风管道图,要最新的。”
“已同步。”苏晚星的声音混着全息键盘的轻响,“顶层冰窖是独立结构,通风口直通吊脚楼竹梁。但——”她顿了顿,背景里传来数据滚动的蜂鸣,“半个时辰前,云栈外围的守卫换了三波,佩刀都是精铁铸的,共振频率在87赫兹。”
林澈的拇指摩挲着下巴,那里还留着今早刮胡子时的小伤口,疼得清醒。
他忽然笑了,露出颗虎牙:“调虎离山?那咱们就借这股虎风,烧他个天翻地覆。”他转身抄起船板上的火折子,“阿橹叔,把彼岸花粉撒在船尾;绣鞋张,去舱底搬两桶桐油。”
“头儿,烧船做什么?”阿橹的盲眼转向他,枯瘦的手摸向腰间的陶瓶,“这船沉了,贾无涯最多当咱们劫错了。”
“他算得到咱们劫船,算不到风的方向。”林澈划着火折子,火星子溅在桐油上腾起蓝焰,“彼岸花粉遇热挥发,顺着峡谷风飘去千帆主城——那些花高价买雪心莲的贵人,今晚该做噩梦了。”
火舌舔着船舷时,小铃铛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卖唱童的眼睛在火光里亮得像星子:“我能唱《哭坟调》,让花粉飞得更远。”林澈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发顶:“唱,把调门拔高三个音。”
清越的童声裹着花粉腾上夜空时,林澈望着火光中扭曲的船影,听见远处传来零星的尖叫——很好,那些贵妇人该梦见自己病得只剩半口气的小少爷了,该砸了贾无涯的翡翠算盘了。
“换衣服。”他扯下浸透河水的外衣,从绣鞋张怀里接过运尸工的粗布袍,“咱们去云栈送‘死人’。”
云栈吊脚楼的腐木味混着霉竹香钻进鼻腔时,林澈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扛着裹了草席的“尸体”(其实是缩成一团的小铃铛),听着头顶竹梁传来的细碎响动——那是守卫的皮靴碾过铜铃草。
“停。”守楼梯的精瘦汉子用刀尖挑起草席角,刀身映出林澈青黑的脸,“这味儿不对,尸体不该这么香。”
林澈垂下头,让乱发遮住表情:“疫死的,涂了雄黄酒。”他伸手去摸腰间的酒葫芦,指腹却悄悄按在藏在草席里的竹筒上——那是小铃铛的二胡。
琴弦震颤的瞬间,精瘦汉子的佩刀“当啷”坠地。
他瞪圆眼睛去抓刀,却见刀鞘还好好别在腰间,刀刃正躺在三步外的竹板上。
林澈趁机撞开他,草席里传来小铃铛压抑的闷笑:“胡琴调比他们佩刀的共振高半拍,刀自己跑啦!”
冰窖的铜锁在绣鞋张的银指甲下发出脆响时,林澈的呼吸突然一滞。
寒雾裹着药香涌出来,七大箱雪心莲在冷光下泛着珍珠白,花瓣上的霜晶像撒了把碎星子。
他伸手触碰最近的花茎,腕间腕表突然发烫——那是系统提示的微光。
【检测到高纯度生命能量,“异源兼容”模块激活预备状态】
林澈的喉结动了动,想起青砜咳在麦饼上的血珠,想起阿橹女儿坟头未化的雪。
他转头对身后三人笑:“分三路撤,把药箱上贴火种营的标记。咱们不偷药,是来还命的——还那些买不起药等死的老百姓的命。”
北境荒原的篝火噼啪炸响时,贾无涯的玉算盘在掌心转得飞快。
他望着千里外千帆主城的监控画面,看着贵人们砸了的茶盏、掀了的棋盘,忽然捏碎了算盘上最后一颗翡翠珠。
“好个林澈。”他扯下染血的账册,火舌舔过“云栈十二层”几个字,“你烧我的船,我就烧你的城——灰藤巷的医棚,青砜的药臼,还有你视作命的那些蝼蚁……”
灰藤巷的夜雾里,一盏马灯突然亮起。
青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把最后半块麦饼塞进药臼旁的陶碗。
她望着案头那包用粗布裹着的东西——是林澈今早塞给她的,说“今晚可能有好东西”。
药臼里的石杵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伸手摸了摸布包,指尖触到一片湿润的凉——像是花瓣上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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