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在青梧镇的青石板上砸出细密的水洼,林澈的麻鞋踩过积水时溅起泥点,却浑然未觉。
他怀里的黑水结晶隔着粗布衫烫得皮肤发红,像块烧红的炭,可此刻那热度却比不过他胸腔里翻涌的焦躁——医馆门帘后传来的咳嗽声,像根钢针扎进耳膜。
哥——
阿锤的咳声突然拔高,带着破风箱似的嘶哑。
林澈猛地掀开门帘,霉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视线掠过土灶旁的药罐,最后钉在靠窗的竹榻上。
少年蜷成虾米状,原本小麦色的皮肤裂成蛛网状的纹路,每道缝隙里都渗着黑血,更骇人的是脖颈处凸起的鳞甲,黑得泛着幽光,正随着咳嗽簌簌掉落,在青砖上砸出细小的坑。
小澈!老瘸爷拄着拐杖从里间冲出来,枯树皮似的手抓住林澈手腕,这是黑鳞症,和当年你娘......
归零计划。林澈喉结滚动,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那年,母亲沈青禾也是这样,皮肤裂开黑鳞,血滴在床板上腐蚀出洞。
他跪在床上抓着母亲的手哭,母亲却笑着摸他的头:小澈,别恨,他们说这是为了更干净的未来......
叮——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开,林澈瞳孔骤缩。
淡蓝光幕浮现在眼前,检测到高浓度基因污染源,激活【血脉残留拓取】冷却倒计时:3时辰。他盯着倒计时跳动的数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拓取阿锤的血脉能救他,但拓取失败的话......
咳!
哥......阿锤突然抓住他的衣角,黑鳞覆盖的手指几乎要刺破布料,疼......
林澈蹲下来,用没沾血的手背碰了碰少年发烫的额头,声音发哑:阿锤,哥在这儿。他转头看向老瘸爷,当年我娘的病历呢?
烧了。老瘸爷抹了把眼角,天工阁的人来清场,说那是病毒样本。他突然剧烈咳嗽,从怀里摸出块黑布,就剩这个,你娘咽气前塞我手里的......
黑布展开,是半枚青铜钥匙,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林澈手指发颤——这是他五岁生日时,用石头在铜片上刻的,母亲说要当传家宝。
一声,竹榻上的药碗被阿锤碰落。
林澈猛地抬头,正撞进一双含着笑的眼睛里。
花娘倚在门框上,大红裙裾沾着雨珠,腕间银铃轻响:林小爷这是要演苦情戏?她指尖转着枚水晶蛊卵,在暮色里泛着幽蓝,浮玉湖开宫还剩三个时辰,入水资格得用活体信标换。
你鞋底的蓝痕是工程组密语吧?她挑眉,可天工阁上个月就把这标记列进禁码了,现在用......
等于给人家递请帖。林澈接口,指腹摩挲着水晶蛊卵的纹路。
花娘的香水味混着雨水渗进来,甜得发腻,所以花姐来送温暖了?
雾隐舟借你。花娘抛着蛊卵,九转还魂露分我三滴。
林澈接住蛊卵时,指节微微发力,一缕八极劲顺着水晶纹路钻进去——这是他跟老瘸爷学的追踪术,专破江湖人的鬼蜮伎俩。
他扯出个笑:姐这是合作,不是卖身。
花娘的瞳孔缩了缩,又很快漾开笑:聪明。她转身时红裙扫过门槛,子时三刻,西水湾码头。
雨势渐小的时候,林澈把阿锤托付给老瘸爷。
少年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放,黑鳞蹭得他手背生疼:哥,我能跟你去......
等哥带露回来。林澈掰开他的手指,把青铜钥匙塞进少年手心,攥紧了,这是你嫂子给的定情信物。
阿锤破涕为笑,黑鳞裂开的嘴角渗出血丝:哥又骗我......
子时三刻的浮玉湖像口沸腾的锅。
乳白雾气漫过船舷,林澈缩在雾隐舟里,能听见水下热泉咕嘟冒泡的声音。
阿锤的体温还残留在掌心,他摸了摸心口的结晶,那里贴着父母的铭牌——二十年的债,今天该讨了。
前面有动静。墨七突然开口,他的断刀在雾里泛着冷光。
这个总沉默的刀客,此刻正盯着水面下的阴影。
林澈眯起眼——十二艘小舟正往湖心漩涡聚拢,最前头的是天工阁的乌篷船,桅杆上挂着玄铁符;右边是黑市的铁鲨艇,发动机轰鸣震得湖水摇晃;更暗处还有几艘木船,船帮上沾着水草,船里的人......林澈瞳孔骤缩——那些人皮肤泛着青灰,眼白全是血丝,正是被夜喉同化的沉溺者。
贴壁!林澈低喝,脚尖猛蹬舟底。
雾隐舟像片叶子被热泉托着,贴着暗礁滑出三尺。
几乎是同时,天工阁的符阵在他们原先位置炸开,水花裹着雷光四溅。
林澈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见铁鲨艇的机枪正转向他们。
他拽过阿锤的短刀,阿锤,把罗盘给我!
少年从怀里摸出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这是老瘸爷用林母遗物改的,专指基因污染源头。
林澈盯着指针方向,突然跃起,借热泉喷薄之力窜出水面。
游龙步!他低喝,脚尖点着浪尖疾掠,像条穿云的龙。
迎面冲来的沉溺者举着鱼叉刺来,林澈侧身避开,肘尖重重撞在对方面甲上——那是天工阁的制式装备,竟被他这一肘撞出裂痕。
钥匙!他眼疾手快,扯下执法官腰间的青铜钥牌。
符阵的光映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红:阿锤,撑住!
话音未落,湖心漩涡突然发出轰鸣。
林澈站在浪尖上,看见十二道金光从水下升起,照得雾气透亮——入口要开了。
黑市佣兵的吼声混着铁鲨艇的轰鸣炸响。
沉溺者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当先扎进漩涡。
林澈攥紧钥牌,回头看了眼雾隐舟里的花娘和墨七——花娘正用银簪挑开蛊卵,墨七的断刀已经出鞘。
漩涡中心的金光越来越亮,林澈深吸一口气,踩着最后一道浪头扎了进去。
水下的回廊在金光里若隐若现,刻着古老的水文图,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当入口开启的金光撕裂雾幕时,林澈的后颈先泛起凉意——那是跑酷时养成的直觉,危险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十二艘船几乎同时加速,铁鲨艇的螺旋桨搅碎水面,天工阁的乌篷船船舷炸开玄铁符光,最暗处的沉溺者们像群青灰的鱼,直接撞碎船板扎进漩涡。
“墨七!”林澈反手拽住断刀客的衣襟,雾隐舟被热泉冲得打转,“跟着罗盘走!”青铜罗盘在阿锤掌心疯狂震颤,指针直指旋涡最深处。
墨七的断刀突然抵住他手腕:“等我。”
话音未落,刀客的靴底在船舷擦出火星。
他单膝跪在湿滑的甲板上,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廊道石壁——那里刻着碗口大的“苏小满”三个字,笔画歪斜,像是孩童用石块划的。
“小满……”墨七的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我女儿的乳名。”
林澈的呼吸骤然一滞。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蓝光幕浮现在视网膜上:“检测到高浓度血脉共鸣源,目标:夜喉(原工程组水利工程师,基因污染存活体)。建议立即拓印其【寒髓蛟脉】,成功率37%。”他盯着37%的数字,指甲掐进掌心——拓印需要至少半小时的精神集中,现在阿锤每咳一声,都是在跟阎王抢命。
“你以为他是怪物?”花娘的银铃在身后轻响。
她不知何时卸了红裙,露出劲装下的软甲,发间银簪挑着半枚水晶蛊卵,“夜喉是第一个为这湖死的人。三十年前工程组炸穿地脉,他用血肉堵了七天七夜的裂缝。”她涂着丹蔻的指尖划过血祭记录,“碑文说‘水噬者夜喉,以魂饲湖’,现在你们抢的露……”
“是他的命!”林澈打断她。
黑市的深水雷梭突然在头顶炸开,震得廊道石屑簌簌掉落。
他拽着墨七往侧方扑去,断刀擦着他耳际钉进石壁——天工阁的执法官举着淬毒短刃从阴影里窜出,玄铁甲胄上的“工”字泛着冷光。
“小杂种,敢抢天工阁的东西?”执法官的刀尖挑开林澈的衣袖,划开一道血口。
林澈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八极拳的崩劲顺着臂骨窜上去——这是他改良的“借势崩”,专门破重甲。
“咔嚓”一声,执法官的腕骨碎成三截,短刃当啷落地。
“都给老子滚开!”黑市老大的吼声混着水雷轰鸣。
林澈转头的瞬间,看见镇水铜人从水晶殿深处升起——那是尊三丈高的青铜像,胸口嵌着发光的玄玉,双手各执分水剑。
天工阁的符师们正围着铜人结印,玄玉的光映得他们脸上青灰:“镇水铜人,开!”
铜人的眼睛突然亮起赤光。
林澈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颤,那是铜人踏地的动静。
黑市的深水雷梭接二连三地撞在铜人身上,炸起的水波被铜人周身的水幕弹开,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墨七的断碑突然横在他们面前,碑面的裂痕里渗出金光——他低喝一声,断碑与铜人撞出的冲击波在廊道里炸开,石屑像暴雨般砸下来。
“蛊群!”花娘的银簪插进石壁,水晶蛊卵“啪”地裂开。
上百只荧光蛊虫从卵里涌出,在众人眼前织成光网。
天工阁符师的结印手势乱了,黑市枪手的准星偏移,沉溺者们的嘶吼突然变调——他们的眼睛被蛊虫啃出了血洞。
但这些都比不过夜喉的出现。
湖水突然倒灌进廊道,林澈被冲得撞在石壁上,眼前发黑的瞬间,他看见半透明的躯体从湖心升起。
那躯体里流淌着黑水,五官模糊,却在开口时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百柱崩塌。”
十二根黑水巨柱从四面八方压下来。
林澈的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壁,左边是被冲击波掀翻的黑市小艇,右边是天工阁符师扭曲的尸体。
他摸向胸口的青铜钥匙——阿锤的体温还在上面,可少年的咳声却越来越弱,弱得像游丝。
“哥……疼……”阿锤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林澈的瞳孔骤缩,系统提示的红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目标阿锤生命体征:心率42,血氧67%。”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去他妈的成功率!”
掌心按在地面的瞬间,林澈感觉有根烧红的铁钎扎进太阳穴。
夜喉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冰冷的地下水漫过头顶,混凝土块砸断左腿,他在黑暗里数着心跳,数到第七万次时,意识融进了湖水……剧痛从眉心窜到指尖,他的皮肤开始结霜,呼吸变成白雾,连刚才的刀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极寒顶肘!”林澈低喝。
他的手肘凝着冰晶,撞在镇水铜人胸口的玄玉上。
玄玉“咔”地裂开蛛网纹,铜人的动作顿了顿。
林澈乘势跃起,冰劲逆冲经脉,第二肘、第三肘——玄玉碎成齑粉,铜人轰然倒地,压垮了半面石壁。
夜喉的躯体开始溃散。
他的声音混着水声,像是从极深的湖底传来:“你们拿走的……从来就不是药……而是他们的魂……”
话音未落,湖底中央的莲台缓缓升起。
一瓶流转九色光华的液体悬浮在上面,每滴液体里都有微弱的意识在挣扎,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
林澈踉跄着上前,指尖刚碰到玉瓶,无数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开——“小澈,别怕”、“阿锤,疼吗”、“晚星,图纸在第三块砖下”……
“妈?”林澈的眼眶瞬间通红。
他看见母亲沈青禾的脸在玉瓶里一闪而过,还是十二岁那年的模样,眼角还沾着他的泪。
可下一秒,黑暗就涌了上来,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把玉瓶抱得更紧些,紧到指节发白。
水晶殿的崩塌声像闷雷。
花娘踩着碎石走过来,红裙沾了血也不在意。
她弯腰拾起一片脱落的碑文残片,上面的编码在微光里泛着冷光:“S.w.x.09”。
她抬头看向昏迷的林澈,银铃在耳畔轻响:“晚星小姐,你要找的答案,他替你拿到了。”
青梧镇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老瘸爷掀开医馆的门帘,晨光漏进来,照在竹榻上的少年脸上。
阿锤的黑鳞正在褪去,露出底下新生的小麦色皮肤。
他攥着半枚青铜钥匙,睡得正香,床头的药碗里,还剩半滴流转九色光华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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