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支队长的誓言在山洞中激起的回响,很快便被严酷的现实压下。粮食彻底告罄,最后的炒面屑和野菜根也在几天后消耗殆尽。饥饿,这个最原始的敌人,开始无情地消磨着每个人的意志和体力。伤员的情况尤其糟糕,伤口愈合缓慢,高烧反复,在没有药品的情况下,张医生也只能用煮沸的雪水和有限的草药苦苦支撑,但效果微乎其微。
我的伤势在集体仅存的一点米汤和草药的维持下,没有进一步恶化,但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更糟糕的是,地底那“旧日之影”的咆哮和躁动,并未因老龙口据点被毁而平息,反而变得更加狂躁和……清晰。它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不断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封印,那种冰冷的恶意甚至开始渗透到地表,影响着周围的环境。林间的雾气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偶尔能听到地下传来沉闷的、如同巨物翻身般的异响,连动物都变得异常狂躁或彻底消失。
派出监视老龙口的侦察兵带回的消息更令人不安:日军虽然损失惨重,但并未放弃。他们调来了更多的部队和工程机械,似乎在清理废墟,并试图挖掘更深的通道。同时,多支装备精良的日军小队以老龙口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进行拉网式搜山,力度远超以往,显然是要进行彻底的报复和清除。
我们所在的备用密营,虽然隐蔽,但被发现的危险与日俱增。转移,再次成为迫在眉睫的选择。但这一次,我们能转移到哪里?四周都是冰天雪地,日军的封锁圈正在收紧。
“不能坐以待毙。”杨支队长在骨干会议上,脸色因饥饿和焦虑而显得更加黝黑憔悴,“我们必须突围,跳出鬼子的包围圈,向更远的山区转移,寻找新的立足点,同时……想办法把情报送出去!”
突围,谈何容易。战士们饿得走路都打晃,伤员更需要人抬。而外面,是武装到牙齿、恨不得将我们碎尸万段的敌人。
会议决定,由杨支队长亲自带领还能战斗的战士组成突击队,负责打开缺口;李大姐(伤势稍有好转)和张医生带领后勤人员和重伤员随后跟进;而我,因为伤势和特殊的感知能力,被要求紧跟李大姐,负责预警可能出现的超自然危险和能量异常。
突围的夜晚,风雪交加,能见度极低。这既给了我们掩护,也增加了行军的难度。我们悄无声息地离开山洞,像一群幽灵般融入漆黑的林海雪原。
杨支队长带领的突击队如同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摸掉了日军外围的两个暗哨。但就在我们即将穿过一道山脊时,意外发生了。一名重伤员在极度虚弱和紧张下,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寂静的雪夜里,这声咳嗽如同惊雷!
“八嘎!那边有动静!”日军的哨兵立刻警觉,探照灯的光柱扫了过来,机枪子弹随之如同泼水般倾泻而至!
“打!”杨支队长知道行踪暴露,毫不犹豫地下令开火,试图强行冲过封锁线!
战斗瞬间爆发!枪声、爆炸声、呐喊声撕裂了夜空。我们这支疲惫之师,在饥饿和寒冷中,与装备精良的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我紧跟着李大姐,在混乱中拼命向前冲。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不断有战友中弹倒下。我的异能在这种大规模混战中几乎毫无用处,只能依靠本能躲避。地底那“旧日之影”似乎被地面的杀戮和血腥味刺激,躁动得更厉害了,一股股冰冷的意念如同寒风般扫过战场,让交战的双方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和狂躁。
“冲过去!不要停!”李大姐一边用驳壳枪还击,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们冲过了一道火力网,但代价惨重。杨支队长为了掩护大家,身中数弹,倒在了雪地里,几个战士想冲过去救他,却被密集的火力压了回来。
“支队长!”李大姐目眦欲裂,想要冲回去,被身边的战士死死拉住。
“李大姐!不能回去!支队长命令我们一定要冲出去!”小石头脸上混着硝烟和泪水,大声吼道。
我看着杨支队长倒下的方向,那个如同山岳般坚定的身影消失在枪林弹雨中,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几乎将我击垮。又一个……又一个守护者倒下了。
我们没有时间悲伤,日军的包围圈正在合拢。在李大姐的带领下,我们残存的十几个人,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拼死冲出了最危险的区域,将身后的枪声和火光远远甩开。
突围成功了,但我们也彻底被打散了。跟在我和李大姐身边的,只剩下小石头、张医生和另外五名伤痕累累的战士,以及两名需要搀扶的重伤员。我们失去了指挥官,失去了大部分战友,迷失在茫茫的林海雪原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是我们这支小小队伍最黑暗的时期。我们失去了方向,只能在深山里盲目地跋涉。饥饿是最大的敌人,我们吃光了所有能找到的树皮、草根,甚至泥土。严寒无时无刻不在剥夺着我们的体温和生命。伤员的状况持续恶化,其中一个重伤员在一天清晨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我们连掩埋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含泪用积雪草草覆盖。
绝望,如同这漫无边际的风雪,笼罩着每一个人。李大姐的肩膀垮了下去,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常常望着远方发呆。小石头也变得沉默寡言,只是机械地搀扶着伤员,眼神空洞。
我的身体也到了极限,伤口再次发炎,高烧让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幻觉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圣殿,看到了那棵光芒黯淡的“生命之树”,听到了守陵人最后的嘱托。
“钥……不能熄……”
不能熄……可是,希望在哪里?国家在哪里?我们像被遗忘的孤魂,挣扎在这片白色的炼狱里。
一天,我们意外地在一条冻僵的溪流边,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被积雪覆盖的小小窝棚。窝棚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散落的兽皮和一套简陋的狩猎工具,似乎是个被遗弃的猎户临时居所。
这个小小的发现,却给了我们一丝喘息之机。我们挤进窝棚,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雪的地方。张医生用最后一点草药熬了水给大家喝,虽然无法治病,但至少是热的。
夜里,风雪稍停。窝棚外,星空格外璀璨,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李大姐靠坐在窝棚边,望着星空,忽然低声唱起了歌,是一首古老的、旋律悲怆的东北民谣,歌词讲述着背井离乡、思念亲人的苦楚。她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了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小石头跟着哼唱起来,接着是张医生,是其他战士……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那陌生的调子,用尽力气哼唱着。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在寂静的雪夜里飘荡,诉说着无尽的苦难、思念和对故土的眷恋。
唱着唱着,李大姐的声音哽咽了,泪水顺着她憔悴的脸颊滑落:“……想家了啊……想俺那山脚下的破房子……想俺娘烙的饼……”
“我也想家……”小石头抹着眼泪,“想我爹……不知道他还活着没……”
“等打跑了鬼子……咱们都能回家……”张医生喃喃道,像是在安慰大家,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家……国……
这两个字,在这种绝境中,显得如此遥远,却又如此沉重,如此具体。它不再是口号,而是支撑着我们没有倒下的最后支柱。我们的牺牲,我们的挣扎,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平安回家,让这片土地不再被铁蹄践踏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我胸中涌动,冲散了部分绝望。我摸了摸怀里那本守陵人的笔记和顾婉清的日志副本,它们早已被血和汗水浸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李大姐,”我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却坚定,“我们……不能放弃。情报……一定要送出去。杨支队长……和那么多同志……不能白死。”
李大姐转过头,看着我,眼中有泪光,也有了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光。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不能白死!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得跟鬼子斗到底!就得让世人知道他们的罪行!”
这一夜,没有食物,没有温暖,只有悲歌和泪水。但一种比钢铁更坚硬的东西,在这支濒临崩溃的小队中悄然凝聚。
第二天,我们拖着残躯,继续上路。方向,是凭着李大姐模糊的记忆和张医生通过星辰判断的、可能存在抗联活动的遥远山区。
前路漫漫,生死未卜。
但这一次,我们的脚步,虽然踉跄,却有了方向。
因为,家国在心,此身已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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