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死寂,比外面的寒风还砭人骨头。紫英报出的每一个数字,都像锤子砸在心上,闷响之后,留下空洞洞的疼。胡师傅炸没了,栓柱没了,还有那么多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乡亲……
外面,零星的哭喊声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耳膜。是失去儿子的母亲,没了男人的媳妇,找不着爹的孩子。
紫英靠着土壁,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包扎伤口的破布渗出更多的暗红。他没喊疼,但那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比呻吟更让人难受。
我蜷在角落,脑袋里那阵要命的抽痛还没完全过去,恶心感一阵阵上涌。隔空引爆炮弹的副作用比想象中还可怕,像是把灵魂撕开了一角。但比起地窖外那些冰冷的死亡,这点痛苦反而成了某种活着的证明。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口的光线又被挡住。李参谋弯着腰钻进来,也是一身血污硝烟,脸上带着极度疲惫后的麻木,只有那双眼睛,还烧着一点不肯熄灭的火。
“鬼子绕道走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喉咙,“咱们……撑住了。”
没人欢呼。撑住的代价,太大了。
他目光扫过我和紫英,最后落在我苍白的脸上,眉头拧紧:“你又乱来了?”
我没吭声。
他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道:“电台……没事吧?”
“藏好了。”我哑声回答。
“嗯。”他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沉重了,“收拾一下,准备转移。鬼子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调头回来报复。靠山屯……不能待了。”
消息很快传开。刚刚经历血战的屯子,又陷入一种压抑的恐慌和忙碌。人们默默地收拾着那点可怜的家当,搀扶起伤员,埋葬死者。哭声低低的,被寒风撕碎。
我们帮着乡亲们往后山更深处的老林子里撤。队伍也重新整编,能战斗的又少了快一半,气氛低迷得像这铅灰色的天。
新的落脚点在一处几乎垂直的悬崖中段,几个天然形成的岩洞,极其隐蔽,上下都难,易守难攻,但也像绝路。粮食不多了,药品更是稀缺。
李参谋把最后一点磺胺粉给了重伤员,自己胳膊上被弹片划开的口子,只胡乱用烧过的布条勒紧。他整日守着电台,眉头越锁越深。师部的命令越来越急,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拖住鬼子向根据地深入的步伐,为大部队转移争取时间。
可我们拿什么拖?人越打越少,枪越打越破。
“得搞点像样的家伙。”一天夜里,李参谋盯着跳动的火苗,忽然开口,“老套筒打埋伏还行,正面牵制,不够看。最好能弄挺机枪,或者掷弹筒。”
窑洞里没人接话。机枪?掷弹筒?那是鬼子才有的好东西,上哪弄去?去抢?跟送死没区别。
“西边……七十里外,有个鬼子的小型补给站。”紫英忽然开口,他伤没好利索,声音还带着虚,“以前侦察过,守备不算太严,好像囤了点军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七十里?雪这么深,摸过去就得累个半死!怎么打?”疤脸队员嘶哑道。
“不打。”紫英眼神冷冽,“偷。”
“偷?”老葛叔瞪大了眼,“那玩意儿死沉!咋偷出来?咋运回来?”
紫英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我。
窑洞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心脏猛地一跳。偷?用空间能力?直接把鬼子的军火库搬空?
“不行!”我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我弄不了那么多!而且……不知道里面具体是啥,隔太远我收不了!”这是实话,空间存取必须触碰,或者对极小范围内的、意念清晰锁定的死物。隔着墙乱收,根本做不到。
“不用你进去收。”紫英似乎早就想过,“我们摸进去,找到军火库,你把东西弄出来。我们在外面接应,能拿多少拿多少,拿不走的……毁了。”
李参谋眼睛亮了起来,灼灼地盯着我:“能做到吗?”
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我能说不吗?看着同志们身上渗血的绷带,看着所剩无几的粮食,看着李参谋那双布满血丝却充满期望的眼睛……
“……我试试。”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计划依旧是冒险。挑了几个伤势较轻、脚力好的队员,由紫英带队。我跟着。李参谋和老葛叔带剩下的人在外围策应。
七十里雪路,走得人魂魄都快出窍。终于在天亮前,摸到了那个补给站外围。藏在雪窝子里,能看清木头搭的岗楼,铁丝网,还有里面几排仓库。巡逻的鬼子缩着脖子,呵着白气。
观察了半天,摸清了哨兵换岗的规律和巡逻路线。
“仓库第三排,左边第二个门,锁最旧,应该是老库房,东西可能杂。”紫英低声道,“行动。”
趁着哨兵换岗的间隙,我们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剪开铁丝网,潜行到那排仓库后面。
紫英和另一个队员用匕首撬开一处松动的木板,露出个狭窄的缝隙。里面黑漆漆的,一股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我在外面盯着。”紫英把位置让给我。
我深吸一口气,趴下身,努力将上半身探进那缝隙。里面堆满了东西,看不清具体是啥。精神力高度集中,像触手般向前延伸……感知……锁定……
手能碰到的范围内……是箱子!木箱!铁箱!摞在一起!
收!
最外面的几个木箱瞬间消失!存入空间!
继续!收!收!
我感到脑袋开始发沉,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消耗。虽然没有隔空取物那么剧烈的副作用,但这种短时间内大量、高频次的收取,依旧带来了负担。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鸟叫示警!
有巡逻队靠近!
“快!”紫英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促。
我咬着牙,拼命加快速度!手摸到什么收什么!子弹箱、手榴弹箱、甚至几个沉重的铁疙瘩(后来才知道是迫击炮座板)……
空间像是要被塞满了!脑袋越来越沉!
突然,我的手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圆滚滚的铁家伙,上面还有个小翅膀一样的玩意……
掷弹筒?!
刚收入空间!
外面脚步声已经很近了!
“撤!”紫英猛地把我从缝隙里拽出来!
我们贴着仓库阴影,飞快地逃离!
刚躲进一个柴火垛后面,一队鬼子巡逻兵就走了过来,手电光胡乱晃着,没发现异常。
直到巡逻队走远,我们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紫英急切地问。
我点点头,感觉眼前有点发花,强撑着开始往外拿东西。
子弹箱、手榴弹箱、那几个铁疙瘩……一件件出现在雪地上。
当那具完好的、还带着油味的日军八九式掷弹筒被我拿出来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真弄出来了!”疤脸队员声音都变了调,激动得想去摸,又不敢。
“还有不少……但我……拿不动了……”我喘着气,脸色苍白。
“够了!这些足够了!”紫英眼中闪着光,“剩下的……给他毁了!”
他示意另一个队员,将几颗手榴弹捆在一起,塞进刚才的缝隙,拉了弦!
我们迅速撤离!
刚跑出不远,身后就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仓库里冒起浓烟!
鬼子的警报凄厉地响了起来!
但我们早已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回去的路,因为有了缴获,虽然疲惫,却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那具掷弹筒成了宝贝,几个人轮流背着,小心翼翼。
然而,刚回到悬崖据点附近,我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没有警戒的哨兵,没有熟悉的炊烟。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所有人。
我们加快脚步,冲上悬崖!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血都凉了!
据点一片狼藉!岩壁被熏得漆黑,到处是弹坑和血迹!李参谋、老葛叔……还有留守的伤员和队员……都不见了!
只有被砸烂的电台碎片,散落在地上。
还有雪地上,那一道道拖向远方、早已冻僵发黑的血痕……
我们……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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