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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
孟阔和李迅，同时愣住了。
他们咀嚼着这个从未听过的词汇，眼中充满了困惑与茫然。
在这个世界上，军队的名字，无外乎“禁军”、“边军”、“虎豹骑”、“神策军”……
它们的名字，代表着屠戮，代表着威慑，代表着皇权的爪牙。
而“解放”这两个字，与军队这种暴力机器，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凤千羽看着两人茫然的表情，缓缓转身。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指挥中心的天花板，看到了那亿万在苦难中挣扎的灵魂。
“你们以为，我们与炎宏烈的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吞并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孟阔和李迅，心头猛地一震。
“不。”凤千羽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两人无法理解，却为之深深着迷的光芒。
“这不是吞并，而是一场革命。”
“我们，不是要去占领他们的土地，奴役他们的人民。我们，是去解放他们。”
“解放，被贵族和皇权压迫了千年的奴隶。解放，被禁锢在土地上，永世不得翻身的佃农。解放，那些有才华却报国无门，有力量却只能为虎作伥的士兵！”
“从今天起，‘东陵解放军’，将是他们的军队！是所有不愿为奴之人的军队！”
“这支军队，将有三大铁律。”
凤千羽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声音斩钉截铁。
“第一，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们的军粮，来自敌人的府库，来自我们自己的屯田，但绝不取自于民！”
“第二，所有缴获，归于人民！我们每攻下一座城，城中贪官污吏、豪强贵族的家产，一半用来犒赏随军将士，另一半，全部分给城中百姓！”
“第三，优待俘虏，不杀降兵！凡放下武器的大炎士兵，愿加入者，一视同仁；愿回家者，发足路费，绝不为难！”
“我们的兵锋所指，敌人，只有那些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贵族与皇权！”
“至于那些普通的士兵，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是……我们等待解放的同胞！”
一番话，说得石破天惊！
孟阔和李迅，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感觉自己过去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关于战争、关于国家、关于统治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凤千羽用一种无比温和，却又无比霸道的方式，彻底碾碎，然后重塑！
不占领，只解放？
不抢掠，反分钱？
不杀降，还发路费？
这是……这是在打仗，还是在做善事？
“陛下……”孟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如此一来……我军的推进速度，恐怕会……”
他想说，恐怕会很慢。
因为这种战争模式，完全是匪夷所思的。
“不。”
凤千羽却笑了。
那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自信的笑容。
“你会看到的，这将是这片大陆上，有史以来，最快的一场战争。”
“因为，为我们打开城门的，从来不是我们的刀剑。”
“而是，人心。”
……
豫州，黑风口。
昔日压抑肃杀的要塞，此刻已然换了天地。
一面崭新的，绣着浴火凤凰与黎明之光的“东陵解放军”战旗，在城头高高飘扬。
陈虎，这位曾经的大炎校尉，此刻正穿着一身崭新的东陵玄甲，站在点将台上。
台下，是他曾经的三千旧部，以及七千多名新加入的，刚刚扔下锄头的热血青年。
他们的脸上，不再有麻木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昂扬！
在他们的身后，是无数自发前来，为他们送上鸡蛋和粗粮饼的百姓。
“东陵解放军，第一军团，今日成立！”
陈虎的声音，洪亮而有力。
“我们的使命，不是为了某一个皇帝，更不是为了某一个贵族！而是为了解放我们的父老乡亲！是为了让天下所有穷苦人，都能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豫阳城！”
“现在，出发！”
没有丝毫拖沓，这支刚刚组建，却士气高昂到极点的军队，向着大炎王朝的腹地，发起了进攻。
豫阳城，豫州三大重镇之一。
守将张承业，是炎宏烈的心腹，一名标准的旧式贵族将领。
当他听到陈虎率军叛变，并朝豫阳城而来的消息时，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来攻我坚城？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让他们尝尝我豫阳城箭雨的厉害！”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攻城的号角。
而是……无数从天而降的，白色的纸片。
“那是什么？”
城墙上的士兵们，好奇地看着那些如雪花般飘落的纸片。
一名士兵伸手接住一张，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了上面的字。
“告豫阳城全体军民书？”
“东陵女帝诏曰：凡人，生而平等，耕者有其田，能者有其位……”
“东陵解放军，为解放天下而来，不为占地，不为屠戮……”
“凡主动开城者，城中军民，秋毫无犯！城中守军将士，愿加入者，官升一级！不愿者，发饷遣散！”
“凡负隅顽抗之贪官污吏、豪强贵族，城破之日，家产充公，尽分于民！”
短短几行字，就像一道道惊雷，在所有看到它的士兵和百姓心中炸响！
“官……官升一级？”
“把贵族老爷的家产……分给我们？”
“这……这是真的吗？”
恐慌，在守将张承业心中蔓延。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不许看！不许捡！违令者，斩！”
可是，太晚了。
那纸片，像是带着魔力的种子，已经落入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并且，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生根，发芽！
紧接着，城外，传来了一阵阵整齐的，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豫阳城的兄弟们！我们是黑风口的弟兄！我们已经分到田了！”
“不要再给狗皇帝卖命了！过来吧！这里有肉吃！有酒喝！”
“打开城门！解放豫阳！”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呐喊，比任何攻心之言，都更具杀伤力！
城墙上，骚动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的士兵，握着兵器的手，开始颤抖，动摇。
“将军！我们……我们还打吗？”一名副将脸色煞白地问道。
“打！给我打！”
张承业拔出佩剑，状若疯魔。
“谁敢后退一步，我先杀了他！”
他话音刚落。
“将军！城……城门……开了！”一名了望兵，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张承业猛地回头。
只见那厚重的，本应固若金汤的城门，竟然在“咯吱”声中，从内部，缓缓打开了！
一群衣衫褴褛，却手持菜刀木棍的百姓，和一队放下了兵器的守城士兵，合力推开了城门。
他们抬起头，迎着城外那面迎风招展的凤凰战旗，发出了压抑了数代人的，震天的嘶吼。
“我等，愿迎王师！愿求解放！”
张承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佩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知道。
大炎王朝，完了。
不是亡于敌人的兵锋。
而是亡于，自己亲手缔造的，那无尽的民怨。
陈虎骑在马上，看着那洞开的城门，看着那一张张激动而热切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了，女帝陛下的那句话。
为我们打开城门的，从来不是刀剑。
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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