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的情况同样艰难。
她周身环绕着赤红与银白交织的火焰,空间在火焰边缘扭曲变形,发出细微的破碎声。
意识试图溯时间长河而上,追寻那份开辟混沌、奠定洪荒时空秩序的伟力。眼前仿佛有无数流光碎片飞逝,那是时间的碎片,空间的褶皱,其中隐隐有顶天立地的巨人身影挥动利斧……但这影像太过破碎遥远。
每一次强行凝聚意识去“看”清,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击在元神之上,闷哼声不断从她紧抿的唇间溢出,嘴角一丝淡金色的血线蜿蜒而下。
帝江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空间在他身周自动形成坚固的屏障,隔绝着两位祖巫修炼时逸散出的狂暴力量。
粗糙的大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看着句芒身下生死轮转的草木,看着九凤嘴角刺目的金血,这位巫族领袖的心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代价!
这是拥有元神、试图触碰父神禁忌伟力必须付出的代价!
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句芒与九凤那原本澎湃如海的气血,正被元神强行抽取、转化,用以支撑那艰难无比的感悟过程,如同燃烧自身本源去点亮一盏微弱的灯。
“坚持住!”
帝江的声音低沉如雷,在殿内轰然回荡,“父神之力,乃天地之根!吾等血脉,便是桥梁!纵粉身碎骨,亦要叩开此门!”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强行注入句芒与九凤动荡的心神之中。
与此同时,三十三天凌霄殿内,气氛却是一片炽热。
周天星斗大阵的核心星图之下,帝俊手中的河图洛书骤然光芒大放,星图急速旋转推演。
光幕中,清晰地映照出盘古殿深处那祭坛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句芒身下草木枯荣的异象,九凤嘴角溢出的金血,以及他们身上那因强行感悟开天伟力而剧烈波动的血脉气息!
“哈哈哈哈哈!”太一忍不住放声大笑,声震殿宇,怀抱的混沌钟也随之嗡鸣,“兄长快看!帝江老儿急了!那两个祖巫,竟妄想以微末元神强承父神开天之力?简直自寻死路!看那气血衰败、元神震荡的模样,怕是不等感悟有成,自身便要先行崩溃!”
帝俊嘴角也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金芒闪烁。
帝江那一声蕴含空间本源之力的“凝”字,如同在狂暴的识海风暴中投下了一块定海神礁。
九凤那濒临溃散的元神核心,被一股浑厚、稳固、带着洪荒大地般沉凝意志的力量强行“钉”住。
那撕裂意识的亿万时光碎片光针,冲击在这无形的“锚点”上,虽然依旧带来剧烈的震荡和深入骨髓的痛楚,却不再是无根的浮萍,被彻底撕成齑粉。
“嗬……”
九凤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探出水面。
周身原本几近熄灭的赤银火焰,随着她元神的瞬间稳固,如同被投入了新的薪柴,“轰”地一声重新腾起。
但这火焰不再是之前相对稳定的环绕,而是变得极度狂躁、暴烈,赤红与银白疯狂地交织、撕扯、碰撞,每一次焰舌的吞吐,都在她身周的空间上犁开更深的、肉眼可见的漆黑裂痕。
细微的破碎声连成一片尖锐的嘶鸣,祭坛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布满裂痕的琉璃,随时可能彻底崩解。
代价是巨大的。
那口喷出的淡金血液仿佛带走了她最后一丝血色,她的脸庞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皮肤下的血管都隐隐泛着黯淡的金芒,那是被过分抽取、行将枯竭的血脉本源在勉强维持。她能清晰地“听”到自身血脉长河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哀鸣。
每一次火焰的暴涨,都意味着一段本源被彻底焚尽,化作支撑她继续“看”向那开天景象的燃料。
“父神…开天…辟地…时空…定序……”
破碎的意识碎片在她稳固了一瞬的元神中艰难拼凑。
她不再试图去“看清”那完整的巨人挥斧,而是将全部残存的心神,凝聚在那扭曲破碎的时空碎片本身蕴含的“纹路”上——那是空间被撕裂瞬间残留的“伤痕”,是时间被打乱后遗留的“褶皱”。
无形巨锤的轰击并未停止,每一次落在元神“锚点”上,都让她身体剧震,嘴角新溢出的金血顺着下颌滴落,但她的意识却像最顽固的礁石,死死“咬”住了那些蕴含着开天伟力余韵的时空道痕。
赤银火焰在她无意识的意志驱动下,开始尝试模仿、模拟那些破碎纹路的形态,火焰的边缘不再是单纯的破坏,开始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梳理与弥合空间的意味?
这微小的变化,却让她承受的压力骤然又提升了一个层级,仿佛在对抗整个洪荒天地的反噬!
与此同时,句芒的状态却急转直下!
帝江那一声“凝”的雷音,如同重锤砸在他混乱的心神上,非但未能起到稳固作用,反而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身下那已经失控加速的生死轮转漩涡,猛地向内坍缩!
嗡——!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震鸣响起。原本交替闪烁的翠绿生机与死寂灰败,骤然凝固!所有的草木异象瞬间化为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光与热的“虚无之暗”!这片黑暗并非静止,它像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地抽取着句芒体内残存的生命本源。
句芒如山岳般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布满树皮般的褶皱,原本澎湃如海的气血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紧闭的眼睑下,眼球似乎在剧烈地颤动,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承受着灵魂被寸寸剥离的巨大痛苦。
那“虚无之暗”不仅仅在吞噬他,更在向外弥漫,所过之处,祭坛古老斑驳的石面迅速失去所有色彩和纹理,变得脆弱、风化,仿佛经历了亿万年时光的摧残,连构成神殿本身的、蕴含祖巫精血的石材都开始发出细微的崩解声!
这是生死法则的彻底失控与反噬,死亡的力量正在湮灭一切,包括施法者自身和承载他们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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