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被儿子追问得身子微微发颤，她下意识地看向老汉，眼神里满是求助。
张老汉喉结动了动，浑浊的眼睛避开张国伟的目光，落在炕角那床苏红织了一半的毛衣上，那毛衣原本是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如今却成了刺眼的念想。
“没…… 没出事，”
张老太的声音比刚才更微弱了，指尖因为用力攥着张国伟的手而泛白，
“苏红就是…… 就是觉得家里最近事多，吵得慌，回娘家待几天，她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她就…… 她就回来了。”
她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怕儿子看出破绽，赶紧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
可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满心疑惑的张国伟。
他看着娘躲闪的眼神，听着那明显带着哭腔的语气，心里的不安像沉在水里的石头，一点点往下坠。
“娘，您别骗我了，”
张国伟的声音也跟着发颤，他轻轻拍了拍娘的手，试图让她放松，却难掩语气里的急切，
“苏红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出问题了？还是她身体不舒服？您跟我说实话，不管出什么事，咱们一起扛，我是男人，我能撑住。”
张老太听到 “一起扛” 三个字，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知道儿子是个孝顺孩子，可苏红的事太残酷了，还有那桩骗局，她怕儿子知道后会彻底垮掉......
毕竟儿子刚从鬼门关回来，家里刚有了点希望，要是再承受这样的打击，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张老汉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国伟，你先别急，听爹说，苏红她…… 她确实没回娘家，但你娘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受不住。你刚回来，身子还虚，先好好歇几天，等你娘好点了，咱们再慢慢说，行不行？”
“不行！”
张国伟猛地站起身，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爹，娘，我现在就想知道苏红的情况！她是我媳妇，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有权知道她怎么了！你们要是再瞒着我，我心里更慌，反而更难受！”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胸口微微起伏着。
张老太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是之前帮张国伟推自行车的王大叔，他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是张国伟落在自行车筐里的，里面装着秀儿煮的糖炒栗子。
王大叔刚走进屋，就看到屋里凝重的气氛，还有张国伟急切的模样，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他知道苏红的事，此刻看到这场景，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国伟，”
王大叔放下布包，犹豫着开口，
“有些事，早晚都得知道，你爹娘也是怕你难受。但你是个男子汉，得撑住，你爹娘还需要你照顾呢。苏红她……”
王大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老太打断了，
“他大叔，你别说！让我们再想想……”
张国伟却抓住了这机会，看向王大叔，
“王大叔，您知道苏红的事对不对？您跟我说，她到底怎么了？”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张老太和张老汉都紧张地看着王大叔，又看向张国伟，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有人能替他们说出真相，又害怕真相会击垮儿子。
王大叔看着这一家人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
“国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苏红她…… 她不在了，连孩子也没保住……”
“苏红她…… 她不在了，连孩子也没保住……”
王大叔的声音不算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张国伟耳边炸响。
他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王大叔，像是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还有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像重锤一样砸在胸口。
“你…… 你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张国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得不像他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王大叔，您再说一遍…… 苏红怎么了？孩子怎么了？您是不是说错了？”
王大叔看着他崩溃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却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国伟，我没说错…… 苏红她，确实不在了，公安来村里说过，是被张子枫害的，孩子也没保住……”
“张子枫？”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些和苏红有关的记忆像碎片一样涌上来，苏红穿着红嫁衣的笑容，摸着肚子说 “等孩子出生” 的温柔，还有自己这八个月来对她的愧疚……
这些记忆此刻都变成了刀子，狠狠扎在他心上。
“不…… 不可能！” 、张国伟突然嘶吼起来，双手抱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苏红那么好，她还怀着孩子，怎么会不在了？张子枫为什么要害她？这不是真的！你们都在骗我！”
张老太看着儿子崩溃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哭着扑过去抱住他，
“国伟！娘对不起你！是娘没告诉你真相，你别这样，你要是垮了，娘和你爹可怎么办啊！”
张国伟被娘抱着，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娘的衣服上，很快洇湿了一片。
他想起自己回来的路上，还在想怎么跟苏红解释这八个月的经历，怎么弥补对她的亏欠，可现在，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老汉也挣扎着坐起来，伸出手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声音沙哑，
“国伟，别哭了…… 事已经这样了，哭也没用，你得挺住，苏红要是知道你这样，也不会安心的……”
王大叔看着这一家人悲痛的模样，叹了口气。
很显然，张老汉的说法还是不想让儿子知道苏红欺骗了他， 他自然也不能再去做这个坏人。
他悄悄退到门口，轻轻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张国伟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声音也变得嘶哑，才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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