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陶文基的将令,石清如同拿到了尚方宝剑,立刻行动起来。
他连夜发出紧急调兵文书,快马送往各乡各寨,强令调集团练乡勇,征发军寨厢兵,同时又派出如狼似虎的衙役,四处强征民船,摊派粮秣辎重。
一时间,寿张县境内鸡飞狗跳,怨声载道,原本还算平静的县境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军事动员搅得四邻不安,百姓们关门闭户,脸上写满了对兵灾的恐惧。
然而,始作俑者石清却对此充耳不闻,他踌躇满志地在县尉廨内,与心腹都头黄传把酒言笑,眉宇间尽是即将建功立业的兴奋。
“黄都头,此乃天赐良机!”石清抿了一口酒,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野心的光芒。
“那梁山贼寇攻破朱家庄,所劫钱粮必然堆积如山!正好可充作我军资,弥补亏空!而那王伦、宋万等匪首的头颅,更是你我晋身的最佳阶梯!”
“待我等得胜回衙,凭着这份泼天功劳,寿张这潭浅水,焉能再困得住你我蛟龙?届时州府、甚至东京,未必没有你我的一席之地!”
黄传三角眼中精光一闪,趁机凑近低声道。
“大人高见!不过……属下今日还探得一桩秘闻,那朱大榜的两个女儿,竟分别嫁与了贼首宋万和杜迁!这老东西,妥妥的通匪啊!要不要借此机会,把他也……”
“不急,”石清摆手打断,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
“朱大榜在州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根脚关系,仓促动他,恐生枝节。”
“且让他再多活几日,待我们收拾了梁山,腾出手来,他那份家业……哼,自然也是砧板上的鱼肉,还怕他飞了不成?”
他心中早已将朱家的财富视为囊中之物,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吞下。
与此同时,梁山布设在寿张县城的精干探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在官军调动的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异常。
其中一名身手最为矫健的探子,拿到初步消息后,毫不犹豫,如同离弦之箭,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抄近路、避岗哨,一路飞奔,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水泊,直抵梁山聚义厅。
“报——!各位哥哥!大事不好!”探哨甫一冲入厅内,也顾不得喘息匀称,便抱拳急禀。
“据城内兄弟冒死传出的可靠消息,寿张县县尉石清,正在大肆调集兵马粮草,准备不日便前来攻打我山寨!”
“官兵要来?!”
厅内诸位头领闻言,皆是一凛。杜迁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噼啪轻响;宋万豹眼圆睁,怒色瞬间爬上脸庞;就连新上山的王进,目光也瞬间沉凝下来,透出军旅中人特有的警惕。
“可知来了多少兵马?主将是谁?”
王伦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指尖在硬木案几上无意识划动的细微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具体数目尚在核实,但据各方迹象判断,不少于二千人!主将便是那县尉石清!”
“二千人?”王伦的眉头紧紧锁住,这个数字带来的压力显而易见。
一旁的朱贵捻着山羊胡,沉吟道。
“哥哥,据小弟平日所察,那石清惯会虚张声势,吃空饷、喝兵血是常有的事。这二千之数,恐怕水分不小。”
“依寿张县过往的兵力推算,其实际能战的披甲精锐,恐怕不足千数,余者多半是临时征来充数的民夫,不堪大用。”
“朱贵贤弟!”王伦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聚焦在朱贵脸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迫切的忧虑。
“此事非同小可!此非寻常毛贼扰边,乃是官军大举压境!是要灭我梁山根基的生死之战!”
“二千人?哪怕其中只有八百是披甲执锐的战兵,也是泼天大祸!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情报若有一丝错漏,判断稍有偏差,填进去的便是我们众多兄弟的性命!”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估摸’、‘恐有’,此等语焉不详之词,在此刻断然不行!我要的是确数,是石清这路官军的底细,一丝一毫都不能差!”
“他究竟有多少张能射穿皮甲的硬弓?多少副能挡住刀劈枪刺的铁甲?弓弩手由谁统领,此人本事如何?”
“水兵头目是谁,有何长处,又有何短处?他们所乘战船是何形制,吃水多深,速度快慢如何?”
“甚至……领军将校的姓名、脾性、武艺路数、彼此关系?他们今夜会在哪处河湾停泊,明日几时启航,船上备了几日粮草,士气如何……”
“凡此种种,务求纤毫毕现,洞若观火!朱贵贤弟!”
王伦最后一声呼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托付,给朱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这压力并非威慑,而是源于对情报工作生死攸关的极致重视。
“调动你布下的所有暗桩,启用一切可用手段,不惜代价!我要那石清在我梁山面前,再无半分隐秘可言!你可能办到?!”
感受到王伦话语中的千钧重担和对情报工作近乎苛刻的要求,朱贵心头凛然,瞬间收起了任何侥幸心理。他深知,此刻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将山寨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猛地站直身体,双手抱拳,向着王伦及厅内众头领深深一躬,脸上再无平日里的圆滑,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厉与决然。
“哥哥放心!小弟省得轻重!这便亲自下山,坐镇前沿,调动所有能用的眼线、最得力的弟兄!”
“挖地三尺,撬开所有能撬开的嘴!也必在明日此时之前,将那石清所部的兵力配置、将领底细、进军路线,从里到外扒个干干净净,呈报哥哥案前!若误了哥哥大事,小弟……提头来见!”
说罢,他不再有半分耽搁,猛地转身,步履带风,如同扑食的猎豹般冲出了聚义厅,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寨主思虑周详,心系兄弟安危,实乃我梁山之福!”
王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由衷赞道。
王伦在此危急关头所展现出的审慎、决断和对细节的掌控,正是一军统帅最应具备的素质。
王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焦躁,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他目光转向王进,带着信任与考较。
“王教头!敌寇已动,刀锋迫在眉睫!你是军中宿将,经验丰富。纵使他石清真来了二千虎狼之兵!依你之见,此战,我梁山当如何应对?”
王进心中雪亮,王伦这不仅是在问策,更是要借这迫在眉睫的危机,给自己一个展现才能、在众兄弟面前真正立下威信的机会。
他胸中一股热流涌起,那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慨然,也是专业领域得到尊重的振奋。
他霍然起身,原本略显沉静的气质陡然一变,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虎目之中精光四射,带着禁军教头特有的沉稳与自信。
“寨主放心!我水泊梁山,凭借的便是这八百里烟波浩渺!芦苇迷宫纵横交错,暗流浅滩星罗棋布,水道复杂堪比九天星河!此乃天赐屏障,非熟悉者不可渡!”
“纵有千军万马,若不识水性,不明水道,贸然闯入,亦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未战先乱,自陷死地!”
王进声如洪钟,分析切中要害。他话锋一转,目光更加锐利。
“然,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为保万全,减小弟兄们伤亡,我等当立刻行动起来,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他大步走到厅中那具巨大的山河沙盘前,拿起代表船只和水道的标识,开始清晰地进行战术推演。
“其一,操练水战,此为御敌根本!宋万、杜迁二位兄弟!”
宋万、杜迁立刻挺直腰板,如同听到军令的士兵,轰然应道:“教头吩咐!”
“即刻起,所有水军弟兄,分作三班,日夜不停,轮番操演!操演科目有三:一为驾舟穿行芦苇荡,务求迅捷如风,悄无声息,如臂使指;”
“二为水中潜行、辨识船底、练习凿船技巧,需精熟闭气、水下辨位、一击即退;”
“三为接舷跳帮近战,五人结为一小队,进退协同,互为犄角!尤其要加强火箭攒射训练,目标——敌船帆索、舵楼、粮草堆积处!务必要练到即便在颠簸船上,闭着眼也能凭感觉射中要害!”
“得令!哥哥放心!俺老宋(杜迁)定把儿郎们操练成翻江倒海的蛟龙!管教那石清老儿的战船,来得了,回不去,全都变成沉在水底的棺材!”
宋万、杜迁抱拳怒吼,斗志昂扬。
一日之后,朱贵不辱使命,带着几乎榨干寿张情报网络得来的、详实到令人发指的消息,火速送回聚义厅。
情报清晰地显示:
石清此次出兵,号称二千五,实则战兵一千五百人,另有一千名被强征来的役工民夫随行运送辎重。
其中,
步战精锐六百人! 皆是石清多年搜刮钱财蓄养的家丁私兵,装备精良,人人披铁甲,执长枪朴刀,凶悍敢战,是石清的核心力量,由其亲自统领。
弓弩手四百人,由石清心腹都头黄传统领。
水战兵三百人,由都头安西统领。
杂兵两百人,负责辅重杂役,由都头严华统领。
将领性情喜好方面,更是细致入微:
石清:武艺高强,刚愎自用,极好面子,擅使一口六十余斤的厚背砍山刀,刀法凶猛,曾与大名府留守司名将“神刀将”闻达斗过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其行军布阵,讲究“堂堂正正”,一板一眼,注重章法,周密细致,但也因此略显呆板,缺乏变通。
黄传:箭术了得,心狠手辣,然其极其好财,克扣军饷、倒卖军械是家常便饭。
安西:曾在运河押运漕粮,精通水性,操舟本事不错,然其性情暴躁,尤贪杯中之物,几碗黄汤下肚便容易误事。
严华:做事刻板,不懂变通,因曾多次质疑石清贪墨军饷,颇不得重用,常年郁郁寡欢,与石清、黄传等人面和心不和。
装备方面:
石清等人乘坐的战船包括:中型楼船一艘,可乘三百人,作为指挥座舰;艨艟战船二十艘,每艘各乘六十人;另有征调来的民夫小船三百余艘,负责运载辅重民夫。
最后,情报还附上了关于石清其人的关键评价:
石清虽仅为县尉,实乃寿张县一霸,为人心狠手辣,贪酷无比!
昔年他曾借张秋镇‘剿匪’之机,玩了一手养寇自重的把戏,先是纵容甚至暗中支持一伙流寇劫掠当地富户刘家!
事后,他再率兵‘及时’出现,‘剿灭’流寇,反手便诬陷刘员外通匪,将其全家老幼七十余口,上至八十老母,下至襁褓中的婴孩,尽数屠戮于镇口老槐树下!并以此血腥手段霸占了刘家全部田产商铺!
在县衙,他早已架空那懦弱无能的县令陶文基,与贪婪成性的县丞孙德海、奸猾似鬼的主簿钱守义结成死党,把持县政,对百姓敲骨吸髓!寿张百姓对其畏之如虎,背后皆称其为‘石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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