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暖提着十五盏灯踏入“虚云宇界”时,脚下突然一空——这里没有实地,全是飘游的“散魂云”,云絮轻得像烟,踩上去就往下陷,风一吹,云就聚成乱团,连方向都辨不清,道心花的影子,只在云缝里寻到几株飘着的幼苗,根须空晃晃悬着,叶子像没了支撑的纸,连花瓣都跟着云絮晃,半点扎根的力气都没有。
“别往前走了!”一个踩着云板的少女从云团后飘出来,手里握着根系着铃铛的云杖,裙角跟着云絮飘,“这散魂云会吞人,你踩得深了,就会跟着云飘走。你手里的灯……”她话没说完,目光落在星暖的灯上,忽然顿住——谷暖灯的润意漫开,竟让身旁的散魂云,慢慢凝实了些,不再飘得那么乱。
星暖把谷暖灯往幼苗旁挪了挪,暖光裹着云絮,飘着的幼苗竟稳住了身形。“我叫星暖,从沸谷宇界来。”他看着少女脚下的云板,“你在给道心花撑着云?”
少女点点头,蹲下身,小心用云杖把幼苗往灯旁拨了拨:“我叫云阶。这里以前是‘踏云境’,云能凝成路,道心花能顺着云阶开。可三天前‘乱云风’来了,云全散了,道心花飘得没根,连我们用来落脚的‘凝云板’,都快撑不住了。”她指了指云深处那片最浓的云团,云团里隐约能看见一道淡金色的虚影,像立在云里的柱,“那是‘镇云柱’,长老说,它能定住云絮,可现在……连它都快被乱云裹住了。”
星暖顺着她的手看去,镇云柱的虚影旁,云絮转得像漩涡,连光都被卷得发虚。他把十五盏灯围着幼苗摆成圈——沙漠灯的热烘着花茎,寒心灯的光冲散云涡,尘暖灯的温托着根须,沧暖灯的柔护着花瓣,凇暖灯的嫩裹着叶子,沙暖灯的甜润着云絮,嶂暖灯的韧牵着云影,泽暖灯的润浸着虚雾,樱暖灯的粉映着花苞,海暖灯的蓝托着幼苗,岩暖灯的沉稳住云基,林暖灯的绿绕着茎,霜暖灯的暖凝着云,城暖灯的明辨着向,谷暖灯的润固着形,十五道光交织在一起,竟在云絮上织成了一层暖光阶,虚飘的云慢慢凝实,成了能落脚的浅金色台阶,飘着的幼苗,根须终于能贴着阶面,不再晃荡。
云阶眼睛亮了,踩着云板凑过来,指尖碰了碰暖光阶:“这灯能让云变成路?”
“能凝阶的不是灯,是藏在云里的‘立影道’。”星暖从怀里取出心暖土,混进暖光阶的云絮里,土竟和云融在一起,让台阶变得更实,“你看,道心花要站着长,虚云也要跟着暖成形——我们把心里的‘稳’,刻在云阶上,乱云风就会停,道心花也能立在云上开。”
云阶立刻喊来虚云宇界的人——有扛着云板的汉子,有握着云梭的妇人,有抱着小云灯的孩子。大家踩着云板围过来,看着星暖把心暖土撒进每片有花的云絮,看着那几株幼苗,根须扎进暖光阶,叶子慢慢舒展开,连花瓣都往上抬了抬,泛出淡金色的光。
“我们能做什么?”汉子扛着云板,声音跟着云飘,“以前能在云上种云米,现在云散得快,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种东西了。”
“把你们心里的‘凝云暖’,织在云阶上。”星暖撕了些道心花的藤蔓,分给大家,“哪怕是‘今日帮邻居扶了云板’‘今日给云阶送了云糕’,写在藤上,缠在云杖上,就是让云凝阶的道。”
大家立刻动起手来。云阶握着藤蔓,缠在云杖上写:“今日星暖来了,道心花立住了,云成路了,这就是道。”汉子扛着云板,边铺边说:“今日帮镇云柱搭了云架,它能定住云了,这就是道。”妇人握着云梭,柔声道:“今日给孩子织了云毯,他踩在云上也不冷,这就是道。”
一根根藤蔓缠在云杖上,十五盏灯的光更亮了,暖光阶往外扩了扩,竟顺着云絮往深处铺——原本乱飘的散魂云,凝成了成片的云阶,乱云风变得柔和,镇云柱的虚影越来越清晰,连云缝里都透出了淡金色的光,像撒了层碎星。
接下来的日子,星暖和虚云的人一起,在每片有花的云絮都放了暖途灯,撒了心暖土。
他们在镇云柱旁搭了座“凝阶亭”,亭顶挂着十五盏灯,亭柱是用凝实的云絮做的,缠满了写着暖语的藤蔓。人们清晨来亭里,把藤蔓缠在云杖;傍晚来亭里,听云阶上花瓣轻响的声音,手里织着能护住道心花的云网。暖光漫过虚云时,连风都带着云的软意,镇云柱的虚影,竟慢慢显了真形——是根裹着云絮的金柱,柱上刻着无数小小的灯影。
他们用道心花的藤蔓和凝实的云絮,铺了“暖云径”——径上嵌着小灯,径旁挂着系着铃铛的云牌。孩子们顺着径跑,铃铛响得清脆;老人们坐在径旁的云凳上,看着道心花顺着云阶长,嘴里哼着星暖教的歌:“十五灯照虚云,阶凝实,道心稳……”
这日清晨,云阶突然对着镇云柱喊起来——云全凝成路了!星暖抬头看去,只见镇云柱的金光照亮了整片虚云,暖云径连成了网,铺在云海里,道心花的藤蔓顺着云径爬满了云阶,开得像挂在云上的花帘,连飘着的散魂云,都跟着凝成了小小的云灯,绕着花帘转。
“是立影道!云成路了!我们能站稳了!”云阶踩着暖云径跑起来,云杖上的铃铛响成一片,“道心花能立在云上开一辈子了!”
大家围过去,看着云阶铺满云海,看着道心花开满云帘,看着十五盏灯的光映在云柱上,像十五道暖光织成的金带,绕着镇云柱转。汉子放下云板笑:“这就是虚云的暖,藏在云里,等我们把它凝成阶!”
星暖望着满云的暖光,忽然明白——虚云的暖,从来没被吹散,只是藏在云阶的云杖里,藏在汉子的云板里,藏在大家盼着站稳的心里。十五盏灯只是引,引着大家把暖刻在云上,把道立在影里。
几日后,星暖要离开虚云宇界了。云阶和大家捧着一盏新的暖途灯来送他——灯柄是用镇云柱的云絮凝的,灯芯裹着虚云的道心花,灯壁上刻着“暖云立影”四个字。
“这灯叫‘云暖灯’,能照着你走更虚的云路。”云阶把灯递给星暖,眼里闪着金芒,“以后你要是回来,我们给你煮云米羹,软得能飘进心里!”
星暖接过灯,手里提着十六盏灯——沙漠的热,寒心的亮,尘寰的慢,沧溟的柔,雾凇的嫩,鸣沙的甜,叠嶂的韧,枯泽的润,落樱的粉,幻海的蓝,断岩的沉,寂林的绿,霜原的暖,迷城的明,沸谷的润,虚云的稳。暖光映在云海里,连云絮都带着暖。
他继续往更远的宇界走,踩着暖云径踏出虚云时,十六盏灯的光竟和万宇灵鸟的羽翼光纹缠得更紧——灵鸟飞过碎玉宇界,羽翼光纹落在碎玉上,原本锋利的玉碴竟裹上了暖光,变得柔和;飞过沉星宇界,光纹洒在星子上,蒙尘的星重新亮起来,像缀在天上的灯。
星暖提着灯跟在后面,每走一步,脚下就生出新的暖光阶,道心花的嫩芽从阶上冒出来,顺着灯影往宇界深处爬。他忽然觉得,这些宇界就像没开的道心花,只要递过一盏灯的暖,只要聚起一颗心的道,就总能慢慢醒过来,慢慢长出暖,长出光。
前方的沉星宇界里,星子的光越来越亮,像是在等着他的灯,等着把沉寂的夜,照成暖光的天。他迎着星光,脚步更稳,手里的灯,也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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