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着门口的老李,对方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谦卑与惶恐交织成一种近乎滑稽的表情。他手里那个黑色的塑料袋,被他攥得“沙沙”作响,仿佛里面装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陈主任,我……我就是路过,看您灯还亮着,就……就过来看看。”老李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声音干涩。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拉开椅子,侧了侧身,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这个简单的动作,在老李看来却像是得到了某种赦免。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了进来,顺手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还不放心地反锁了。整个过程,他发出的声响比一只猫还轻。
“坐吧,李所长。”陈默指了指对面那张唯一空着的椅子。
“哎,哎,不敢当,不敢当。”老李连连摆手,却不敢不坐,只敢用半个屁股沾着椅子边,上身挺得笔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办公室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陈默不问,老李也不敢说。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老李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他带来的那个黑色塑料袋,被他死死地抱在怀里,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陈默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王斌断腿的消息,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彻底烙穿了这位老会计的心理防线。他此刻来,必然是想找一艘能让他活命的船。
“李所长,喝水吗?”陈默站起身,拿起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放到老李面前的桌上。
“砰”的一声轻响,搪瓷杯落在木桌上,让老李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看着杯中升腾的热气,感觉那不是水,而是一锅滚油。
“陈主任……我……”老李终于扛不住了,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哀求,“我……我是个混蛋!我是个软骨头!”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哆哆嗦嗦地将怀里的黑色塑料袋放到了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推向陈默。
“陈主任,王镇长在的时候,我……我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有些事,我不想干也得干,不然我这身皮,早就被他扒了!”老李的声音带着哭腔,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我知道您是个有本事的人,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我……我不想跟王建国那条破船一起沉了!求您……求您给条活路!”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个黑色的塑料袋上,没有立刻去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老李,看着这个在镇政府里熬了半辈子,见风使舵早已成本能的老油条,此刻正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押在了这张桌子上。
“李所长,言重了。”陈默的语气很平淡,“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科员,能给你什么活路?”
“您别这么说!您千万别这么说!”老李急了,他指着那个塑料袋,声音都变了调,“这里面,是王建国真正的罪证!比……比您之前那个录音笔,要命一百倍!”
陈默这才伸出手,慢条斯理地解开塑料袋的死结。
袋子里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只有一个用牛皮纸包裹得方方正正的硬壳文件夹,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U盘。
他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合同复印件、几张手绘的土地规划图,以及一本小小的、用黑色封皮包装的账本。
陈默翻开那本账本,一股陈腐的油墨味扑面而来。账本的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的每一笔记录,都用钢笔写得清清楚楚,字迹工整,力透纸背。
“这是……”
“这是王建国的小金库!”老李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像一条急于献宝的狗,“从五年前开始,他利用职权,把镇东边那块本来规划为生态林场的地,违规批给了他一个亲戚开的房地产公司。这本账,记录的就是那家公司每年给他的‘分红’!每一笔钱的来路、去向,甚至是谁送来的,上面都记得一清二楚!”
老李又指了指那个U盘:“这里面,是所有合同的原件扫描版,还有……还有几段他和他那个亲戚在办公室里谈分钱的录音。我……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偷偷录的。”
陈默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账本,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哪里是什么投名状,这分明是一把能将王建国钉死在棺材里,再浇上水泥封死的重锤!
贪污扶贫款,性质恶劣,但如果操作得当,王建国或许还能找关系判个缓刑,过几年就出来了。可这个,是性质完全不同的重大经济犯罪,涉案金额巨大,证据链完整,一旦捅出去,就是十年以上的重刑,神仙难救!
老李这是把自己的命,也一起交了出来。因为这本账,笔迹是他的。一旦追查起来,他就是第一经手人和知情者,一个“从犯”的帽子是无论如何都摘不掉的。
他赌的,就是陈默能赢,并且赢了之后,能念他今日“献宝”之功,保他平安。
陈默合上账本,将文件夹和U盘重新装回塑料袋。他没有说收,也没有说不收,只是端起自己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老李的心,随着陈默这个动作,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看着陈默,大气都不敢出。
“李所长,”陈默终于开口了,他放下茶杯,看着老李的眼睛,“你是个聪明人。”
就这么一句,没有承诺,没有威胁,却让老李瞬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瘫软在椅子上,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湿透。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东西放这儿吧。”陈默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回去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明天开始,镇里的财务工作,还要多依仗你。刘镇长是个看重实干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我全明白!”老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对着陈默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谢谢陈主任!谢谢陈主任!您的大恩大德,我老李这辈子都忘不了!以后您但凡有任何差遣,我老李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说完,他拉开门,像一只受惊的老鼠,飞快地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办公室里,重又恢复了安静。
陈默掂了掂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刘牧想用“既往不咎”来换取稳定,想把王建国这潭水轻轻放掉。可现在,陈默的手里,多了一块足以砸穿船底的巨石。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让王建国挪个位置那么简单。他要的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已经看到王建国那张惊恐绝望的脸。
这封致命的举报信,该以怎样一种方式,送到最该看到它的人手里呢?
ps:你认为,陈默应该如何利用这份新证据,才能达到效果最大化,同时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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