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手,死死抓着林浩的胳膊,指甲深陷,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那不是恐惧。
那是一种混杂着绝望、期盼与疯狂的剧烈战栗。
“钢铁洪流……”
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每个音节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他那颗快被绝望淹没的心脏。
林浩没有解释,只是用力回握了一下赵刚的手臂,眼神坚定得如同一块万年玄铁。
“政委,相信组织。”
他转身,对着身后几名“幽灵”小队的精锐队员,下达了简短而急促的命令。
“清空山坳,五百米内,最高级别戒备!”
“是!”
队员的身影瞬间融化在夜色笼罩的山林里。
赵刚被林浩拉着,退到山坳边缘,一颗心悬在了喉咙口。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根稻草。
决定着新一团,决定着平安县城十万军民,更决定着李云龙的生死。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山坳里死寂一片,只有风声在呜咽。
突然!
赵刚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山坳正中央的空地上,空间本身开始哀鸣、折叠,形成一个无声的漆黑漩涡。
所有的光线都被那片黑暗蛮横地扯碎、吞噬。
一股纯粹、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存在感”,从那片扭曲的虚无中弥漫开来。
“嗡——”
一声不属于人间的低吼,仿佛是现实本身被撕裂的声音,从漩涡深处响起。
紧接着,两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轮廓,撕开了那片虚无,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法则的方式,强行“降临”在这个世界!
轰隆!
大地猛地一沉!
伴随着两声让整座山峦都为之颤抖的巨响,那两个轮廓彻底凝实。
赵刚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两头由纯粹钢铁铸就的,趴伏在地的狰狞巨兽!
通体是吸收光线的暗沉墨绿,表面布满了粗大到夸张的铆钉和不规则的焊接缝,散发着一股蛮荒、暴戾的工业气息。
它们的高度快到赵刚的胸口,长度超过了两辆解放卡车!
宽阔的履带将地面压出深深的凹陷,一根比碗口还粗的炮管,黑洞洞地指向天空,那炮口深邃得仿佛通往虚无。
这不是武器。
这是怪物!
是两座会移动的钢铁杀戮堡垒!
赵刚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过去二十年建立的,关于战争、关于武器的所有认知,在看到这两个钢铁巨兽的瞬间,被彻底碾碎,轰然崩塌!
如果说56半是锋利的刀。
那眼前这两个东西,就是开山裂石的神罚!
“政委。”
林浩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他从失神中唤醒。
“‘龙式一型’重型突击车,‘龙裔兄弟会’的最高杰作。”
‘龙式’……‘龙裔’……
赵刚喃喃自语,心中只剩下滔天巨浪。
好一个“龙裔兄弟会”!
也只有传说中翻江倒海的神龙,才能配得上如此恐怖的造物!
“驾驶员!”
林浩没有给他太多震撼的时间,厉声喝道。
黑暗中,两名被选中的“幽灵”小队战士快步跑出。
他们脸上写满了紧张、激动和一种即将驾驭神明造物的狂热。
“记住要领,不要慌!”
两人重重点头,动作敏捷地爬上冰冷的装甲,掀开沉重的舱盖,钻进了那狭小而复杂的驾驶舱。
“轰!轰隆隆——”
两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被囚禁了千年的恶龙苏醒!
黑色的浓烟从车尾冲天而起,发动机的轰鸣让整个山谷都在瑟瑟发抖!
……
平安县城,西城墙。
“轰!”
一声巨响,一段十多米长的城墙,在日军重炮的持续轰击下,终于垮塌。
烟尘弥漫中,一个巨大的缺口,赫然出现。
“堵住!给老子堵住缺口!”
李云龙的嗓子已经喊哑,他扔掉滚烫的机枪,拔出腰间大刀,赤红着双眼,第一个冲向不断涌入日军的缺口。
“小鬼子!来啊!你爷爷我在这儿!”
他状若疯虎,一刀,将一个刚爬上废墟的日军士兵连人带枪,从中劈开!
温热的血浆溅了他满脸。
他浑然不觉,只是疯狂地挥舞大刀,像一根钉子,死死钉在缺口处。
但他知道,没用了。
日军步兵如潮水般无穷无尽。
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
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捅。
刺刀断了,就用枪托砸。
枪托碎了,就扑上去用牙咬!
可缺口,还是在被一点点撕大。
李云龙的胳膊酸麻到几乎抬不起来,身上被弹片划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看着黑压压涌上来的日军,看着他们脸上狰狞狂热的笑容,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第一次攥住了他的心脏。
完了。
城,要破了。
老子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硝烟熏黑的牙,准备拉响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大地,开始有节奏地震动。
那不是炮击。
那是一种沉闷的,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兽苏醒般的律动!
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无论是冲锋的日军,还是死守的八路军。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像闷雷在地下滚动!
“什么声音?”一个日军曹长疑惑地侧耳倾听。
下一秒,他脸上的疑惑,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轰隆!!!”
县城内,一所靠近城墙的大型粮仓,两扇厚重的木门瞬间爆裂成漫天木屑!
木屑纷飞中,两个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钢铁怪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从黑暗中猛冲而出!
它们速度不快,但那庞大的体型,那碾压一切的气势,让所有看见它们的人,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李云龙呆住了。
他张着嘴,忘了挥刀,忘了呼吸,傻傻地看着那两个墨绿色的大家伙,从他身后不远处,径直撞向了那个已被日军淹没的缺口!
没有开炮。
甚至没有开枪。
那两头钢铁巨兽,就用它们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一头扎进了密集的日军人群!
“噗嗤——”
那不是子弹入肉的声音。
那是钢铁碾过血肉之躯的声音!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日军,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像被巨象踩过的蚂蚁,瞬间被碾进了泥土里,变成一滩滩模糊的血肉!
履带转动,血浆飞溅。
一个正在架设机枪的日军小队,被其中一辆“龙式”从侧面撞上,连人带枪,像脆弱的玩具般被卷进履带底下,只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履带过处,只留下一条由碎骨、烂肉与扭曲金属铺成的猩红地毯。
另一辆“龙式”则更加蛮横,它直接开上城墙废墟,用它庞大的钢铁身躯,将那个刚刚被日军占领的缺口,硬生生又给堵了回去!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有那两台钢铁巨兽发动机的轰鸣声,在一下下地,敲击着所有人的灵魂。
城墙上,幸存的八路军战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手里的武器都掉在了地上。
城墙下,成百上千的日军,像是见了鬼一样,疯狂地后退,互相踩踏,尖叫着,哭喊着,丢盔弃甲。
一名日军大尉,半个身子都被同伴的尸体掩埋。
他挣扎着抬头,看着那个堵在缺口处,黑洞洞的炮口正缓缓转向他,仿佛死神在冰冷凝视的钢铁怪物,脸上血色尽褪。
崩溃和恐惧,彻底吞噬了他。
他的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嘶吼:
“那……那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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