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血腥。
那名东吴使者连滚带爬地跑了,背影仓皇得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他不敢回头,仿佛只要一回头,就会被那帐内无形的目光洞穿,化为一滩烂泥。
帐外,几名巡逻的尘风虎豹骑看着那艘小船发疯似的划向江心,其中一个年轻的骑士撇了撇嘴,低声对同伴说:“你看那怂样,还以为是江东来的什么人物,被主公看了一眼,魂都吓没了。”
“闭嘴,”年长的百夫长呵斥道,“主公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测的?站好你的岗!”
年轻骑士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只是握着长枪的手,又紧了几分。他们听不清帐内的谈话,但他们能感觉到,一种比赤壁战场更惊心动魄的风暴,正在那方寸之地间酝酿。
帐内,炭火烧得正旺,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典韦挪动了一下他那山峦般的身躯,瓮声瓮气地开口,打破了寂静:“主公,军师,那周瑜小子摆明了不怀好意,俺看,不如俺带五百骑兵冲过江去,先把他的帅帐给掀了,看他还摆什么宴席!”
他说着,把那对沉重的双铁戟往地上一顿,坚实的地面都仿佛震颤了一下。
姜宇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柄擦拭得光可鉴人的湛卢剑,缓缓归入鞘中,动作行云流水。
郭嘉则像是被典韦的声音吵到了,懒洋洋地睁开眼,从厚厚的熊皮毯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恶来,你这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就不能装点别的?”他有气无力地抱怨着,又咳嗽了两声,“你把周瑜的帅帐掀了,然后呢?被他十万大军包围在江东,包成一锅饺子?”
“那……那俺就杀出来!”典韦梗着脖子,一脸不服。
“杀出来?”郭嘉被他气笑了,咳嗽得更厉害了,“就算你典韦是天神下凡,浑身是铁,又能碾几颗钉?等你杀出来,主公的五百虎豹骑,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典韦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张黑脸憋得通红,只能悻悻地抱起他的双戟,坐回角落,生起了闷气。
姜宇看着这二人斗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走到郭嘉身边,亲自为他续上一碗热参汤,这才开口,语气平淡:“奉孝,说说你的想法。‘天赐良机’,机在何处?”
郭嘉捧着温热的汤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主公,这周瑜,是聪明人,也是个小心眼的人。”他呷了一口参汤,慢悠悠地说道,“他设下此宴,名为庆功,实为泄愤。他恨的,不是我们帮他烧了曹操的船,而是恨我们把他当猴耍了。他现在,就像一个被人揭穿了戏法的小丑,急需找回场子,证明自己才是那个最聪明的人。”
“所以,我们若是不去,便是示弱,是畏惧。正中他下怀。”郭嘉放下汤碗,那双半醉的眸子里,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芒,“他会借此大做文章,把赤壁之功全揽在自己身上,再把挑起战端的脏水,全泼到我们头上。曹操生性多疑,这根刺一旦扎下,主公在曹营,便再无立足之地。”
姜宇点了点头,郭嘉的分析,与他不谋而合。他甚至能从系统的提示中,感受到周瑜那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怨念与杀意。
“可若是去了,便是龙潭虎穴。”姜宇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身前的案几。
“龙潭虎穴,才好摸鱼啊。”郭嘉忽然笑了,那笑容狡黠得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主公,你想想,一个能让周瑜费尽心机,布下十万大军设伏的人,在天下人眼中,会是什么分量?”
姜宇的眼睛亮了。
“一个能孤身赴宴,视十万大军如无物,还能在刀斧手的环伺下,全身而退的人,又会是什么形象?”
姜宇的呼吸,微微一滞。
“经此一役,”郭嘉的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周瑜的威望,将一落千丈。他江东的文武,会如何看他?那些自命不凡的江东才俊,又会如何看我们?到那时,他周公瑾在我等面前,便再也抬不起头来。这荆州,这江东,人心向背,便有了变数。”
杀人,下策。
诛心,上策。
这才是郭嘉真正的目的。他要的不是周瑜的命,而是要当着江东所有人的面,彻底击碎周瑜的骄傲。
“好一个‘诛心’之计。”姜宇抚掌赞叹,“奉孝,具体该如何做?”
“将计就计。”郭嘉伸出三根瘦削的手指。
“主公,你此去,是饵。是那块最肥美的、让周瑜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吞下的饵。”
“典韦将军,”他看了一眼角落里还在生闷气的典韦,“是锤。是那柄悬在周瑜头顶,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的千斤重锤。”
典韦听到点了自己的名,耳朵动了动,总算来了精神。
“而我,”郭嘉指了指自己,又开始咳嗽,“咳咳……我,是那根针。一根专门戳人痛处,让他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的……绣花针。”
姜宇被他这比喻逗笑了:“那我们的后手呢?”
“后手自然有。”郭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周仓将军与那四百九十八名虎豹骑,便是我们的后手。但他们不是用来攻城的,而是用来……看戏的。”
“看戏?”典韦又忍不住插嘴。
“对,看戏。”郭嘉瞥了他一眼,“让他们在江北找一处高地,把军旗竖得高高的,战鼓摆得整整齐齐。从我们过江那一刻起,就给我在江边擂鼓助威,鼓声不得停歇。但是,一人一马,皆不许过江。”
姜宇瞬间明白了郭嘉的用意。
这鼓声,不是给己方壮胆的,而是敲给周瑜听的。
它在告诉周瑜,我的人就在对岸看着,你若敢动我主公一根汗毛,这五百骑兵随时可以渡江。虽然五百人冲不破十万大军,但搅他个天翻地覆,让他江东颜面扫地,却是绰绰有余。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慑,一种“我就在这里,你动我试试”的嚣张。
周瑜越是想秘密行事,郭嘉就越是要把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
“妙!”姜宇击节赞叹,“如此一来,周瑜便陷入了两难。他若动手,便是以众欺寡,胜之不武,还会落下一个残杀盟友女婿的恶名。他若不动手,这鸿门宴便成了一场笑话,他周瑜的面子,里子,都将丢得一干二净。”
“正是此理。”郭嘉得意地一笑,“他想摔杯为号,我们就逼得他连杯子都举不起来。他想让刀斧手出场,我们就让他那些刀斧手,从头到尾,只能在帐后听戏。”
典韦听得热血沸腾,他终于有些明白了,虽然过程曲里拐弯,但结果似乎很解气。他一拍大腿:“军师高明!这比直接砍他脑袋,要痛快多了!”
郭嘉懒得理他,只是转头看向姜宇,那双眼中,闪动着一种只有棋逢对手时才会出现的兴奋。
“主公,此计,只是第一层。”
“哦?”姜宇眉毛一挑。
“我们此去,不仅要活着回来,还要让周瑜赔了夫人又折兵。”郭嘉慢悠悠地说道,“这只是第二层。”
“那第三层呢?”姜宇追问。
郭嘉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参汤,又喝了一口,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帐内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微妙。
良久,他才放下碗,用丝帕擦了擦嘴角,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在烛火下,透出一种洞穿世事的光。
他看着姜宇,一字一顿地说道:
“主公,我们这次去江东,名为赴宴。”
“实则……”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
“是去抢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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