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苏清鸢从镇北侯府的书房小茶房出来,心中还在盘算着明日祠堂可能面临的种种刁难。刚走出院落不远,额角便是一凉。
起初只是零星几滴,随即,淅淅沥沥的寒雨便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伴随着呼啸的北风,瞬间将深秋的凉意浸入骨髓。雨丝斜织,打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溅起细密的水雾。
苏清鸢下意识退到最近的门廊下,看着骤然密集的雨幕,微微蹙眉。她今日出门未带雨具,云雀还在二门处等候。这段路不算长,但若冒雨冲过去,衣衫必定湿透。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若此刻染了风寒,岂不误了大事?
正当她踌躇是等雨稍歇还是咬牙快跑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格外清晰。
她回头,只见萧景渊带着玄影正从书房方向走来。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外罩同色大氅,衬得面容愈发冷峻,仿佛与这阴沉天气融为一体。
萧景渊的脚步在她身侧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掠过她因寒风而微微瑟缩的单薄肩头,又扫向廊外愈发急促的雨势。
“侯爷。”苏清鸢敛衽行礼。
萧景渊并未立刻回应,沉默在雨声中弥漫。一旁的玄影敏锐地察觉到主子的停顿,低声道:“侯爷,车驾已备在府门外。”
“嗯。”萧景渊应了一声,视线却仍落在苏清鸢身上。就在苏清鸢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径直离开时,他却对玄影微一颔首。
玄影会意,立刻将手中一把显然是备用的油纸伞递向苏清鸢,声音平板无波:“苏小姐,雨势急,请用此伞。”
苏清鸢微怔,有些意外地看着那把做工精致的油纸伞,伞骨是上好的竹青,伞面绘着淡淡的墨梅。她抬眼看向萧景渊,他神色淡漠,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多谢侯爷,多谢玄影侍卫。”她接过伞,轻声道谢。
就在她准备撑开伞步入雨中时,萧景渊却忽然抬步,也走到了廊檐边缘。一阵强劲的冷风裹着冰凉的雨星扑面而来,吹得苏清鸢裙袂翻飞,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萧景渊脚步停住,侧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如同这沉沉的雨幕。他沉默一瞬,竟破天荒地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风急雨骤,一把伞未必稳妥。”
他顿了顿,在苏清鸢讶然的目光中,继续道:“走吧,送你至府门。”
此言一出,不仅苏清鸢愣住了,连一旁的玄影眼中都极快地掠过一丝诧异,但旋即恢复如常,默默退后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于是,在这突如其来的秋雨中,出现了这样一幕:玄影撑着一把大伞跟在后方,前方,身形高大的萧景渊与纤秀的苏清鸢共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走在通往府门的青石小径上。
伞下的空间并不宽敞,苏清鸢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冷冽气息,像是雪后松柏,混着一丝极淡的药香。她微微垂眸,能看见他玄色衣袍上精致的暗纹,和他握着伞柄的、骨节分明的手。
一路无言。
唯有伞外哗啦啦的雨声,以及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响。这沉默并不令人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宁静,将伞外的风雨隔绝开来。
苏清鸢小心地保持着距离,避免碰到他。然而,走着走着,她敏锐地察觉到,头顶的伞面似乎始终稳稳地倾向她这一侧。她悄悄抬眼,瞥见他靠近伞骨那边的宽阔肩膀,玄色衣料上已然洇湿了一小片深色痕迹,而自己这边,却被遮挡得严严实实,风雨不侵。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那样一个看起来冷硬漠然、杀伐果断的人,竟会有如此细致体贴的一面。
是因为她是他重要的“医师”,怕她淋病耽误治疗?还是……有别的缘故?苏清鸢不敢深想,但那份被无声护着的暖意,却真实地驱散了周身的寒气,让她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凉的手指尖,都慢慢回暖。
萧景渊目视前方,面色如常,仿佛并未察觉自己这细微的动作,也未曾留意到鼻尖萦绕的、来自身旁女子发间的淡淡皂角清香。这气息与这湿冷的雨天气息格格不入,却奇异地抚平了他因天气突变而隐隐有些躁动的旧疾寒意。
路程不长,很快便到了二门附近,已能看见等候的马车和正踮脚张望、一脸焦急的云雀。
萧景渊停下脚步,将伞柄完全递到苏清鸢手中:“到了。”
“多谢侯爷。”苏清鸢再次道谢,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真切的暖意。她撑开伞,步入通往府外的最后一段雨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萧景渊已经转身,玄影及时撑伞跟上。他的背影在迷蒙雨幕中挺拔依旧,那肩头的一片湿痕,在玄色衣料上晕开,格外清晰。
“小姐!您可算出来了!”云雀连忙小跑着迎上,接过苏清鸢手中的伞,扶着她登上马车,好奇地瞥了一眼那精致的伞面,“这伞是……”
“是侯爷借的。”苏清鸢简单解释,弯腰进入车厢前,又忍不住朝那已空无一人的来路望了一眼,心底某个角落,仿佛也因为这把伞、这段路,而变得有些不同。
马车轱辘驶离镇北侯府。车厢内,苏清鸢靠着车壁,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微湿的袖口。今日的萧景渊,与昨日廊下冷言维护他的那个侯爷,似乎有哪里不同。这种细微之处的、沉默的关怀,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令人心弦微动。
她甚至能感觉到,因为这份无声的照拂,自己与那位冷面侯爷之间,某种无形的联系似乎又紧密了一分。这感觉稍纵即逝,却让她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或许,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也并非全是坏事。
然而,这份微妙的暖意并未持续太久。马车刚驶离镇北侯府范围,一直沉默跟随在侧的阿默,便以一种极巧妙的手法,将一枚小纸团精准地弹入了车窗,落在苏清鸢膝上。
苏清鸢神色一凛,迅速展开。上面是阿竺熟悉的简洁笔迹:“流言加剧,提及‘私相授受’(疑指侯爷)。锦兰院彻夜未眠,王婆子寅时初(凌晨3点)曾偷偷出府半柱香,去向不明。一切已备,静候辰时。”
纸条上的信息让苏清鸢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方才那点旖旎心思瞬间消散无踪。赵夫人果然歹毒,不仅要在祠堂陷害她,还要用最恶毒的流言彻底毁掉她的名节,甚至连萧景渊都被牵扯进来。“私相授受”这四个字,若是坐实,后果不堪设想。王婆子凌晨的异常行动,更预示着明日之事恐有她们未知的变数。
“小姐,情况是不是很不好?”云雀见苏清鸢脸色凝重,担忧地问。
苏清鸢将纸条就着车内的小炭炉点燃,看着它蜷缩、焦黑,最终化为灰烬,才沉声道:“无妨,狗急跳墙罢了。她们越是疯狂,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她闭上眼,脑海中飞速复盘整个计划,确认每一个环节,阿竺准备的“东西”,阿默布置的“后手”,以及她自己明日要演的那场戏……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输。
回到偏院,阿竺立刻无声地迎上,用眼神询问。
苏清鸢点点头:“侯爷那边暂无异常。我们按原计划进行。”她看向阿竺,“我让你特别留意的那几样‘药材’,都处理好了吗?”
阿竺用力点头,引苏清鸢到内室,打开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里面分门别类放着几种研磨好的细粉和几包特殊的香囊,气味极其清淡幽微,若非刻意去闻,几乎难以察觉。
“很好。”苏清鸢仔细检查后,满意地颔首。这些都是她根据现代知识和系统提供的药材特性,特意准备的“反制”手段,明日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她又转向如同影子般悄然出现的阿默:“明日,你的任务最重。不仅要确保‘人证’能‘恰好’出现,还要盯紧可能出现的‘意外’。尤其是王婆子凌晨接触过的人,务必查清。”
阿默抱拳,郑重颔首,眼神锐利如鹰,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笃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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