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风卷过焦土,携着灰烬与未散的腥荁素,刮在人脸上如同钝刀切割。那座巍峨耸立的骸骨剑冢寂静地矗立在战场中央,嶙峋的骨刺指向污浊的天穹,表面偶尔流淌过一丝微弱的净莲火余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苍茫剑意。
白月魁拄着唐横刀,刀身裂纹斑驳,她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虎口早已崩裂,温热的血珠顺着冰冷的刀镡滑落,无声渗入脚下那片被血与火浸透的焦黑土地。她凝视着叶尘最终消散的位置,那里空无一物,只有空气因巨大能量瞬间蒸腾而留下的细微扭曲,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空寂。
胥童踉跄着靠近,他的防护面罩碎裂了一半,露出半张苍白失血的脸。“老板……叶尘他……”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感应不到任何生命源质波动。”夏豆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手中的探测仪器屏幕一片死寂,只有边缘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告提示着环境的高浓度猩红素污染。她试图捕捉一丝一毫属于叶尘的灵气残留,却只觉得神魂深处传来一阵被强行抽空的尖锐刺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从这个世界抹去了。
就在此时,那座沉寂的剑冢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构成剑冢的无数噬极兽骸骨开始轻微震颤,彼此摩擦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骸骨深处,一点微弱的白金色光斑亮起,如同沉睡巨兽缓缓睁开的眼眸。
“小心!”碎星猛地抬起弓弩,警惕地对准剑冢。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那点光斑缓缓流转,柔和却坚定,逐渐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银色涟漪。涟漪过处,空气中躁动肆虐的猩红素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竟暂时变得温顺稀薄起来。一股清凉、纯净、却又带着无尽悲怆与苍凉的气息弥漫开来,轻轻拂过众人的皮肤,带来短暂的安宁。
白月魁怔怔地感受着这股气息,它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其中蕴含的、迥异于生命源质的古老能量质感;熟悉的,是那能量核心深处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属于叶尘的决绝道韵。
“是叶尘……他还没完全消失?”胥童惊疑不定。
白月魁缓缓摇头,目光死死锁定那光斑:“是他的道……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她能感觉到,这座剑冢正在自发地汲取地脉中残存的微弱灵气,同时排斥着玛娜生态的污染,在这片污秽之地强行撑开一小片脆弱的“净土”。但这净土能维持多久?她不知道。
灯塔,光影大厅。
查尔斯身披繁复的光影教袍,伫立在巨大的穹顶之下。他面前并非传统的显示屏,而是一池剧烈沸腾、闪烁着妖异红光的粘稠液体——那是通过改造后的猩荭素萃取物,混合了克洛托系统部分生物组织培育出的“灵视之池”。
池中倒映出的并非清晰的图像,而是扭曲模糊的光影、尖锐的能量流啸、以及无数噬极兽濒死哀嚎形成的灵魂噪音。但就在刚才,一股庞大而纯净的能量爆发甚至短暂干扰了灵视之池的稳定,让查尔斯清晰地感知到了那片战场的惊天巨变。
“如此力量……竟不属于光影之主?”查尔斯优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阴鸷,指尖轻轻划过池面,粘稠的液体在他触碰下泛起涟漪,传来细微的、如同婴儿啼哭般的精神嘶鸣。他通过池水,模糊地“看”到了那座拔地而起的骸骨剑冢,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令他极度厌恶却又垂涎不已的纯净能量。
“尘民……叶尘。”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你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扭转一切?愚昧。”在他看来,这种不受控制的、源自“旧世界”的力量,同样是异端,必须被掌控或彻底摧毁。
他闭上眼,双手虚按在池面上,口中吟诵起晦涩难明的音阶,那是糅合了残缺古籍记载与自我臆造的光影祷言。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透过灵视之池,跨越遥远距离,试图强行连接并侵入那座骸骨剑冢的核心。池中液体疯狂涌动,凝聚成一根根尖锐的红色触须,猛地刺向虚空中那道代表剑冢的微弱银光。
北纬坐标,地底深处。
猩漩通道的剧烈翻腾因叶尘最后的爆发而暂时平息,但其最深处,那双由纯粹恶念与污染凝聚而成的“眼眸”再次缓缓睁开。这一次,那眼眸中不再是纯粹的暴虐与贪婪,而是增添了一丝被蝼蚁咬伤后的惊怒与更加深沉的怨毒。
“星穹……余孽……”古老而扭曲的精神意念在粘稠的污血与灵能浆液中回荡,“又是……这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叶尘以道胎点燃唤灵阵,净化噬极兽、凝聚剑冢的行为,不仅重创了它延伸出的力量触手,更短暂灼伤了它污染天地灵气的进程。它感觉到自己散布在北纬坐标附近的“感官”被大量清除,如同神经网络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整片大陆架都在痛苦呻吟。更多的息壤从四面八方向猩漩核心汇聚,如同忠实的卫兵。玛娜之花的地下根系网络疯狂蠕动,加倍汲取着从地面掠夺来的生命源质,转化为修复自身和孕育更恐怖存在的养料。
“不够……还不够……”血魔老祖的意志咆哮着,那巨大的猩漩之眼猛地锁定了一个方向——那是灯塔如今悬浮的空域。它感知到了查尔斯那微弱却令人作呕的精神触须正试图玷污那片新生的剑冢。
“窃贼……傀儡……也配觊觎此力?”
一股更加黑暗、凝聚了无尽恶意的意志顺着查尔斯精神触须来的方向,悄无声息地反向蔓延而去。它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注入剧毒的甘霖,悄然融入查尔斯通过灵视之池散发出的精神波动之中,试图污染并放大其内心的贪婪与权欲。
地面,剑冢之下。
白月魁猛地抬头,她强大的灵觉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注视,来自遥远的天际,也来自更深的地底。她无法精确判断来源,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冰冷感让她瞬间警醒。
“胥童,夏豆,立刻检查装备,收集所有可能的数据样本!碎星,警戒四周!”她快速下令,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冽,“这座剑冢……它现在既是庇护所,也是靶子。”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缓缓流转的剑冢核心光斑上。或许是因为外来精神力的刺激,那光斑的闪烁频率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不再稳定,时而急促如警报,时而缓慢如休眠。甚至有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将自身所剩不多、却相对纯净的生命源质,缓缓渡出一丝,如同试探般触碰向那剑冢的核心。
就在她的生命源质即将触碰到那白金色光斑的刹那——
“嗡——!”
整座剑冢猛然一震!所有骸骨剧烈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锵剑鸣!那核心光斑骤然亮起,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炽烈光芒!
光芒中,不再是单纯的纯净道韵,而是隐约浮现出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碎片:
一片狼藉的宗门废墟,断裂的匾额上模糊可见“星穹”二字……
一枚悬浮于血色祭坛之上、不断搏动的诡异巨卵……
十二具浸泡在未知液体中的苍白躯体,面容与叶尘依稀相似……
灯塔能源核心深处,一团被机械与管线缠绕、微微搏动的巨大生物组织……
最后,所有的画面轰然破碎,凝聚成一只冰冷、残酷、充满了戏谑与贪婪的——深渊魔瞳!
“噗!”白月魁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那丝探出的生命源质被瞬间斩断、吞噬。
剑冢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恢复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白月魁知道,那不是幻觉。
叶尘以最后力量点燃道胎、激活的不仅仅是剑冢,似乎还有……埋藏在这片土地之下的、更加古老恐怖的记忆与秘密。而某些存在,已经察觉到了这把“钥匙”的转动。
她抹去唇边血迹,望向那片被灯塔阴影笼罩的天空,又看向脚下深不见底的大地。
危机,从未解除。真正的黑暗,或许才刚刚开始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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