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门内,神乐观旁,天色已近破晓,东方天际的鱼肚白逐渐浸润出金边,将周遭的旌旗、甲胄勾勒得愈发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气。
经过一夜雷霆万钧的突袭,偌大的北京城,已然被常延龄带两万六千余精骑彻底接管。
常延龄正与高杰、邓林祖等核心将领商议各门布防诸多事宜,一名亲卫便快步上前,禀报:“启禀都督,史可程、吴尔埙两位大人,已率领‘复明社’诸位义士前来求见。”
常延龄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转身,朗声道:“哦?是史大人和吴大人,快请,快快有请!切莫怠慢了义士。”
命令传下,很快,便见一队约二三十人的队伍,在两名中年文士的带领下,穿过肃立的甲士,快步向常延龄这边走来。
这些人大多身着略显陈旧的儒衫或布衣,许多人面带菜色,身形消瘦,显然在过去的数十个日夜里饱经忧患。然而,他们的眼神却异常清亮,步伐虽急却不乱,眉宇间凝聚着一股书生意气与兴奋。
他们,正是潜伏于龙潭虎穴之中,为光复大业舍生忘死、奔走联络的“复明社”核心成员。
为首二人,正是史可程与吴尔埙。他们见到一身戎装、征尘未洗的常延龄,连忙紧走几步,便要躬身行大礼。
常延龄见状,不等他们完全拜下,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伸出双手,稳稳托住史可程和吴尔埙,声音洪亮:“史大人,吴大人,诸位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行此大礼!你们皆是于国有大功的义士,是太子殿下日夜挂念的忠臣。”
“殿下早有明谕,‘复明社’同仁于京师沦陷期间,忍辱负重,暗图恢复,联络志士,传递机密,此乃擎天保驾之功。待銮驾入京,定当亲自为诸位叙功封赏,以彰忠义!”
这番话,瞬间烫热了在场每一位“复明社”成员的心。
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时日里,目睹山河破碎,忍受屈辱,冒着抄家灭族、身首异处的风险秘密活动,所期盼的,不正是王师北定,重见天日这一刻吗?许多人顿时眼圈泛红,嘴唇翕动,难以成言。
史可程抬起头,强忍鼻腔酸楚,努力维持着士大夫的仪态,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冠,郑重地抱拳行礼:
“大明翰林院庶吉士,史可程,参见怀远侯!侯爷与王师将士们一夜辛劳,光复神京,才是真正的辛苦了。”
他身后的吴尔埙亦同时抱拳,声音略显沙哑:“大明翰林院庶吉士,吴尔埙,参见怀远侯!恭贺侯爷旗开得胜。”
其余众人也纷纷躬身长揖,不少人已是热泪盈眶,只能借着作揖的动作,用宽大的袖袍悄悄拭去泪珠。
这些读书人,在国难当头之际,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坚守着士大夫的气节与对故国山河的深沉眷恋。
常延龄松开手,目光逐一扫过这一张张,满是书卷气息,却坚定异常的面孔,心中亦是感慨万千,豪情涌动。他重重地点头,语气诚挚:
“太子殿下虽远在济宁,但对京师情况时刻关注。”
“殿下深知,若无诸位大人于危城之中,不顾个人安危,四出走访联络,摸清闯贼布防虚实,稳定惶惑人心,暗中积蓄力量,我军今日之举,绝不会如此顺利,伤亡绝不会如此之小。”
顿了顿,常延龄重重说道,“殿下曾言,诸位之功,对于大明而言,可谓颇高,绝非虚言。殿下时常挂念诸位安危,数次让锦衣卫暗中,定尽全力护佑诸位大人之安危,今日得见诸位安然,本督心中亦是大石落地!”
常延龄特意将目光聚焦在史可程身上,带着些许亲切:
“史可程大人,还有一桩喜事,需告知于你。”
史可程连忙躬身倾听。
“令兄,兵部尚书史可法大人,已从应天赶至济宁,与太子殿下胜利汇合。如今,史尚书正受殿下重托,总理济宁一应军政后勤事务,乃是殿下倚为股肱的重臣!史尚书身虽在济宁,心却时刻系念京师,系念于你。他特意托本督带话于你。”
常延龄说到这里,微微停顿,“尚书大人说,‘吾弟可程,身处危城,心向大明,未辱我史家门风,未负皇明厚恩,于社稷倾覆之际,能持忠贞,暗图恢复,兄心甚慰,汝为史家列祖列宗争光了!’”
“家兄,家兄他……”史可程听到兄长如此评价,想到家族门风,想到国仇家恨,想到这些日子的隐忍与危险,再也抑制不住翻江倒海的情绪,泪水如同决堤般夺眶而出。
史可程猛地以袖掩面,肩头剧烈地耸动,泣不成声。
周围众人亦是无比动容,唏嘘不已,几位年长的文士更是偷偷抹着眼角。
片刻之后,史可程强行平复心绪,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挺了挺脊梁,对着南方济宁方向,深深一揖,哽咽道:
“臣,臣史可程,定当效死以报殿下天恩,不负家兄期许,不负大明养士之德!”
常延龄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史大人,艰难时日已过,光明就在眼前。”
环视众人,常延龄提高声音,语气沉稳:“诸位,眼下京师初定,百废待兴,然敌情未明,大局未稳。”
“为迷惑敌手,我军暂不更换旗帜,城内一切外松内紧,维持原状,偃旗息鼓。一切重大事宜,静待太子殿下亲率大军抵达京师后,再行定夺!”
随即,常延龄加大声音,重重下令:“诸位将军听令!”
“剩余大军,即刻分驻东江米巷原闯军大营、隆福寺、仁寿寺等处营盘,旗帜打起闯军旗帜,巡逻照旧,岗哨外松内紧。中军指挥大帐,设于承天门外原兵部衙署,各部务必在天色大亮之前,完成所有部署,稳定城内秩序,不得扰民,不得有误!”
“诸位将军,尤其给本督记得,定要严格约束各自部下,严格遵守太子殿下亲设,我新军之军纪军规,‘三大铁律,八项注意’,尤其要注意不能扰民,不能抢掠,不能奸淫。”
“若有不法,本督绝不姑息!”
“遵命。”众将轰然应诺,声震晨雾。
就在这时,史可程再次上前一步,神色凝重地行礼道:“禀侯爷,此刻京师之内,人员繁杂,形势微妙,尚有数类紧要人员之处置问题,千头万绪,亟待侯爷即刻拿定主意,以免迟则生变,徒增祸乱。”
常延龄神色一肃,看向史可程,认真问道:“哦?史大人思虑周详,还请详细道来,是何等紧要人物?”
史可程深吸一口气,详细说道:“侯爷,眼下京师之内,除已明确参与我‘复明社’举义的忠贞之士外,鱼龙混杂,首当其冲需厘清的,便是那些恬不知耻、主动投靠闯贼的逆臣、贰臣!”
声音陡然提高,史可程满是激愤地说道,“此辈枉读圣贤书,毫无廉耻之心!诸如,我大明,前内阁首辅陈演、内阁首辅魏藻德、兵部尚书张缙彦、刑部尚书张忻等……”
“此辈皆世受国恩,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却在国难当头之际,不思报效,反而摇尾乞怜,卖主求荣,率先跪迎闯贼,其行径之卑劣,实乃衣冠禽兽,士林之耻。”
史可程越说越激动,胸膛起伏:“还有户部侍郎党崇雅、工部侍郎叶初春、吏部侍郎沈惟炳、詹事府少詹事杨士聪、兵科给事中龚鼎孳、翰林院庶吉士周钟等一众宵小之徒。”
“更有那世代沐浴皇恩,与国同休,却行同狗彘,毫无气节的勋贵,如成国公朱纯臣、嘉定伯周奎等人。”
“虽那魏藻德、朱纯臣等人已死于闯贼拷掠,可谓自食其果,但大多数此类无耻之徒,如今仍在京师招摇过市,仍在为闯贼伪政权效力。此等败类,如同附骨之疽,如何处置,请侯爷明示。”
常延龄听着这一长串曾经声名显赫、位高权重的名字,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仿佛厚厚乌云瞬间席卷而来,电闪雷鸣即将爆发。一股无名怒火“噌”地一下从常延龄心底直冲顶门,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狂跳,仿佛要炸裂开来。
双手猛地攥紧,常延龄那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咔咔”的骇人声响,手背上血管虬结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眼里喷射出十足的鄙夷,目光锐利如寒冰。
“砰!”
常延龄猛地一跺脚,脚下的地板瞬间被震碎,一股狂暴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出来,周围的人都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常延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沉重、冰冷:
“国之巨蠹!社稷蛀虫!一帮数典忘祖、鲜廉寡耻,猪狗不如之辈!”
猛地深吸一口气,常延龄的目光如闪电,瞪得圆大,恨不得立刻拔刀,将这些败类一个个碎尸万段。
“我大明二百七十余年的养士之恩,列祖列宗的赫赫天威,陛下十七年如一日,宵衣旰食,励精图治,甚至节衣缩食,到最后呢?”常延龄的声音带着颤抖。
散发着无尽悲凉与恨意,常延龄恶狠狠道:“最后,国库空空如也,前线将士缺饷少粮,冻饿而死。陛下甚至……甚至要放下九五之尊的尊严,近乎哀求地向他们这些臣子求饷,他们呢?一个个装穷叫苦,一毛不拔!”
常延龄声音陡然拔高,咆哮道:“而这帮国之巨蠹,身受国恩,位居高位,食君之禄。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道貌岸然,到了关键时刻,却将朝廷法度、君臣大义、士人气节统统抛诸脑后,争先恐后地跪倒在闯贼脚下,摇尾乞怜,甚至献上妻女财帛以邀新宠……”
咬牙切齿,常延龄咒骂道:“其行可诛,其心可鄙,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亦不足赎其罪之万一。”
“我恨不能……恨不能此刻便亲率甲士,将这些无耻之徒从他们的狗窝里一个个拖出来,就在这承天门外,就在这黎明之下,一个个都给他刮了,明正典刑,用他们的狗头祭奠陛下,告慰无数战死沙场的忠魂,以泄天下忠臣义士之愤!”
常延龄猛地抬手,“仓啷”一声,腰间的佩刀竟被拔出半尺,冰冷的寒光在晨曦中刺人眼目。那架势,仿佛下一刻就要亲自带兵去抄家拿人,血洗那些叛臣的府邸。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常延龄这暴怒所震慑。
史可程等人更是心惊胆战,他们从未想过,这位沉稳的侯爷竟会如此暴怒,那磅礴的杀意如此可怖。
高杰等众位将领也没见常侯爷如此暴怒过,一直总以为他沉稳,有魄力,还常和大家伙逗乐,一时间众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常延龄那边,他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那半出鞘的战刀闪烁着寒光。他的脸上肌肉扭曲,狠狠挣扎着,理智与焚天的怒火在激烈地交锋。
常延龄的目光扫过史可程等人,扫过身后众位将士,最终,猛地定格在手中那刀身之上——
足足过了十几息,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终于,常延龄猛地闭上眼睛,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骇人的狂暴怒火。他缓缓将那半截佩刀推回鞘内,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常延龄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史大人所言,字字诛心,句句是血!此辈贰臣,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本督心中之恨,与诸位,与天下忠义之士,一般无二……”
话锋一转,常延龄语气凝重:“然,兹事体大,此时绝非快意恩仇之时,此非寻常军务,更非江湖恩怨。而关乎朝廷法度,关乎太子殿下入主京师后,如何整肃纲纪、收拢人心、彰显新朝气象、奠定万世基业。”
常延龄踱了几步,重重说道,“此辈虽该杀,但如何杀、何时杀、以何罪名杀,牵连范围多大,如何昭告天下,必须由殿下圣心独断,明颁谕旨,公告四海——”
“如此,方能最大程度震慑宵小,凝聚忠义人心,将此事之效用,发挥至极致,方能将陛下与朝廷这些年所受的屈辱,彻底洗刷!”
随即,常延龄看向史可程,目光灼灼:“眼下,我等宜先行将其严密控制,监视其一举一动,勿使走脱、串供或销毁罪证,静待殿下驾临,亲自裁定其罪,明正典刑,以正国法。史大人乃饱学之士,深明大义,以为如何?”
史可程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被常延龄方才那雷霆之怒而后又能瞬间克制,所深深震撼,心中更是佩服常延龄起来,连忙躬身抱拳道:
“怀远侯深谋远虑,顾全大局,末吏万万不及,将此等逆贼交由殿下圣裁,方能正国法、肃纲纪、安天下,末吏心服口服。”
史可程顿了顿,语气恳切:“对了,侯爷,此外,还有部分人,乃是急需营救和争取的我大明忠臣良将、义士。如原户部尚书方岳贡大人、原吏部尚书李遇知大人、翰林院检讨方以智大人、兵部武选司郎中成德大人等等。”
“这些大人,皆因誓死不降闯贼,凛然拒斥伪命,而被闯贼拷打入狱,受尽折磨,至今仍关押在各处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生死未卜,必须尽快救出,妥善医治,迟恐有变。”
“还有原督师侯恂大人。”史可程继续道,“侯大人虽曾被先帝下狱,闯贼入京后,知其与左良玉将军有旧,欲让其劝降左良玉,故将其释放,并许以高官厚禄,欲逼其出面劝降。然侯大人坚守臣节,忠贞不贰,拒不接受伪职,称病不出,乃忠贞之士。”
史可程继续说道,“此外,如兵部侍郎张伯鲸大人、翰林院编修林增志大人、兵科给事中卫胤文大人等,则自京师陷落便隐匿于民间,或藏身陋巷,或寄居寺庙。”
“我‘复明社’曾多方设法联络,然因局势险恶,彼此信任未固,恐有奸细,未能成行。此等忠良,皆是我大明难得之栋梁,风雨飘摇中之砥柱。”
又重重躬身行礼,史可程说道:“这些大人,还请侯爷速速派人寻访、保护,迎请出山,以待殿下将来重用。”
常延龄听罢,重重一拍手,脸上的阴霾被驱散不少,赞道:“好,史大人此番梳理,功莫大焉。忠奸分明,正该如此。此等忠臣义士,乃我大明之脊梁,黑夜中之明灯,自当全力营救,优加抚慰,绝不能让忠魂寒心。”
常延龄目光锐利,扫过身后众人,最终落在一位年轻的将领身上。
此人正是张大田,乃是常延龄在常家沙子弟兵中亲手提拔、绝对信赖的心腹,虽年仅二十五,却已因作战勇猛、心思缜密、处事果断而升任把总,尤其擅长骑兵突击与火器使用,是常延龄着力培养的年轻将领之一。
“张大田。”常延龄沉声唤道。
那张大田闻声,立刻踏前一步,抱拳躬身,动作干净利落:“末将在。”
常延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吩咐道:“现命你,即刻从军中挑选五百精锐弟兄,要机灵、可靠的,你亲自带队,全程听从史可程大人、吴尔埙大人等诸位‘复明社’义士的指引与安排,他们熟悉道路,认得人物,你仔细跟随诸位大人去。”
常延龄详细布置起来:“你的任务有三——”
“第一,控制逆臣。 立刻分兵,由史大人等指引,持本督手令,将方才所列那些贰臣、逆臣之府邸,给本督团团围死,许进不许出。”
“记住,没有本督手令,任何人不得擅离府邸半步。严密监视其一切动向,若有胆敢反抗或试图潜逃、销毁证据者,”常延龄眼中寒光一闪,“立斩不赦!先将这些国之巨蠹,给老子死死看起来,等候殿下发落,可能明白?”
“末将明白,定将逆臣府邸围得水泄不通,绝不放走一人。”张大田凛然应道。
“第二,营救忠良。你自己组织,立刻分派得力人手,持本督手令与安民告示,由熟悉监狱情况的义士带领,前往各处关押地点。将方岳贡、李遇知、方以智、成德等,所有因抗节而被关押的忠臣,全部解救出来。”
“你记住,要快,要确保安全。救出后,即刻以最快速度,延请京师最好的医师,为其诊治伤病,提供洁净饮食住所,好生安顿休养。此乃重中之重,关乎朝廷体面与士林人心,需快、需稳、需周到,记住没?”
“末将遵命,都督放心,定妥善安置。”张大田语气坚定,已在心中快速分配人手。
常延龄缓了缓,说道:“第三,寻访联络义士。你亲自带一队最精干、最稳重的弟兄,陪同史大人、吴大人,前往联络侯恂、张伯鲸、林增志、卫胤文等大人。”
“你小子记住,务必态度恭谨,言辞恳切,说明王师已至,京师光复,消除其疑虑,将他们安然请出,妥善安置于安全屋舍,派兵保护,静候殿下召见。切记,不可惊扰百姓,不可强来。”
说着,常延龄重重拍了拍张大田,语重心长:“大田,此三项任务,关乎人心向背,关乎朝廷体面,更关乎太子殿下未来施政之根基。交予你,是信你之能,重你之责。你小子,务必谨慎行事,刚柔并济,切莫出了差池,可能做到?”
张大田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深吸一口气,抱拳躬身:“都督放心,末将必不负重托。定将此三事办理得妥妥当当,毫厘不差。若有闪失,无需都督动手,末将自当提头来见。”
“好,要的就是这股劲头,要的就是这份担当!”常延龄满意地点点头,对史可程、吴尔埙等人道:“史大人,吴大人,就有劳诸位引领了。张把总及其麾下将士,皆听凭诸位调遣。若有任何情况,可随时派人至兵部衙署寻我。”
史可程、吴尔埙等人连忙躬身:“侯爷安排周详,思虑深远,我等敢不效命。”
事不宜迟,史可程、吴尔埙与张大田略一商议,便带着精心挑选的五百精锐,迅速分成数路,向京师各个角落进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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