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石缝内壁上,左肩的伤口像张裂开的嘴,不断往外渗血,染红了半边衣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感,仿佛有铁钩在肺里搅动,疼得眼冒金星。密卷残页紧贴着胸口,焦黑的边角被血浸得发暗,那些未烧尽的字迹像活过来似的,硌得皮肤发麻。没时间处理伤势了,苏瑶的命撑不了多久。
她昏迷前攥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声音气若游丝:“别……去蚀骨渊。”可她越是这样说,越证明那地方藏着救她的药。我翻出怀里的《灵溪百草图残页》,纸面粗糙泛黄,边角被虫蛀出几个小洞,露出底下模糊的墨迹。指尖在“血心莲”三个字上一划,割破皮肤,血珠滴落在纸页上,竟顺着纹路缓缓滑向“蚀骨渊”三个字,像被磁石吸住般停住不动。
这图不对劲。但现在顾不上了。
我咬牙撑起身子,沿着石缝爬出灵溪宗边界。天色已近子时,雾气从低洼处腾腾升起,裹着一股腐骨的腥味,吸进肺里凉得发疼。蚀骨渊在禁地东侧,离执法堂巡逻路线只有半里,却静得反常——血溪宗的动静太大,灵溪宗所有外门弟子都被调去布防,没人会注意一个伤员的去向。
渊口像被巨兽啃过一般塌陷,边缘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黑雾从裂口里翻涌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踩上去的地面软中带脆,脚下不时传来“咔嚓”轻响,像是踩在层层叠叠的尸骨堆成的壳上。三具血傀守尸立在莲池周围,关节处缠着锈链,每动一下都发出“嘎吱”的摩擦声,眼眶空洞洞的,却始终僵硬地朝向池心。它们靠感知活人精血波动来攻击,不能硬闯。
我撕开肩头的布条,任血顺着胳膊流下,滴在脚边的白骨上。腐雾被血气扰动,像被惊动的蛇群散开,两具守尸同时转头,空洞的眼眶对准我,缓缓迈步。我后退半步,猛地将手臂上的血甩向左侧岩壁。血光溅开的瞬间,守尸果然加速冲撞过去,撞上石壁的刹那,体内传来刺耳的“咔”声,躯干像被捏碎的瓦片般炸裂,碎骨如刀片四射,擦过脸颊时带着腥气。
第三具守尸仍立在池边,纹丝不动,仿佛没察觉我的存在。
我屏住呼吸,踩着碎骨跃入莲池。池水黑如墨,带着粘稠的质感,浸到膝盖时,皮肤开始发麻,像是有无数细针往肉里扎,痒得钻心。血心莲就在池中央,通体赤红,花瓣闭合如拳,根茎上缠绕着一圈暗色锁链,链身刻着模糊的符文。按照残页记载,必须以精血唤醒,否则摘下即毁。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花瓣上。
血珠滚落的瞬间,莲瓣像活物般缓缓张开,露出内里跳动的蕊心,鲜红得像一颗活着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泛起淡淡的红光。我伸手去摘,整座渊地却猛然一震,池底传来链条绷紧的“咯吱”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下面挣扎,池水剧烈翻涌起来。
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扯下血心莲,转身就往渊口冲。
刚跃出池岸,头顶的雾气骤然凝滞,像被冻住的棉絮。一道血影从天而降,落地无声,脚下的白骨在他踏过时瞬间化为灰粉。他披着血纹黑袍,袖口绣着枯枝般的符纹,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花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露出泛黄的牙齿。
“区区凝气期,也敢采我血宗圣药?”
我将血心莲塞进怀里,转身就跑。体内灵气早已耗尽,只能靠缩骨遁影的功夫贴地疾行。身后没有风声,却感到左肩猛地一凉,像是被冰锥贯穿。低头看去,三根血丝已穿透肩胛,钉入地面,拉出三道血槽,疼得我眼前发黑。
我抽刀割断血丝,翻滚躲开第二波缠绕,可刚起身,胸口就挨了一记无形重击,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撞上山岩,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雾,溅在身前的黑石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血枯子缓步走来,手指轻轻一勾,血丝如网般收紧,勒进皮肉,深可见骨。我挣扎着撑起身子,想再跑一步,双腿却像灌了铅,不听使唤。血心莲从怀中滑落,沾上泥尘,花瓣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我的呼吸,透出微弱的红光。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杆血矛,矛尖闪烁着寒光,对准我的眉心。
“东西留下,留你全尸。”
我伸手想去够那朵花,指尖刚触到花瓣,肩上的伤口就崩裂开来,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在花蕊上。血心莲忽然轻轻一震,仿佛吸了一口,花瓣瞬间舒展了几分。
就在这时,风停了。
血枯子的动作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一道灰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侧,没有脚步声,也没有气息波动,仿佛一直就在那里。老者披着件破旧的灰袍,兜帽遮住大半面容,只露出干裂的嘴唇,像久旱的土地。他抬起右手,掌心平平地朝向血枯子,无光无影,却让那名长老如遭重锤,胸口猛然凹陷下去,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撞断三棵枯树才停下,喉头涌出的血染红了地面。
血枯子挣扎着撑起身子,嘴角溢血,死死盯着老者,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谁?”
老者没回答。他弯腰拾起血心莲,枯瘦的手指轻轻拂去泥尘,动作轻柔得不像个老人。又伸手点在我的眉心,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渗入识海,像春日融雪般短暂地压下了体内的剧痛。
“命不该绝。”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逆脉之子,不该死在这里。”
他俯身将我抱起,动作轻得不像抱一个人,倒像捧着易碎的瓷器。我最后的意识里,看见血枯子踉跄站起,袖口滑出半枚青铜令,上面的纹路竟是草编的锁链结——和张大胖塞给我的护身符一模一样,只是更陈旧,边缘已经磨损。
风再次吹起时,我们已不在原地。
我昏沉中感到身体被放在一处冰凉的石台上,四周安静得诡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老者解开我的衣领,查看肩伤,他的手指拂过伤口边缘时,皮肤竟开始微微发烫,疼感奇迹般地减轻了。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丸,捏开我的嘴塞了进去。
药丸入喉即化,一股苦涩中泛着腥甜的味道顺着喉咙流下,暖意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退后一步,声音依旧沙哑:“血心莲只能救一人,你选她,还是自己?”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皮重得像粘了铅。
他不再问,转身走向石室另一端,那里摆着一口青铜鼎,鼎身刻满断裂的环形纹,和我在禁地枯井里见过的划痕完全相同,只是更密集,更深刻。他伸手抚过鼎沿,指尖渗出血珠,滴入鼎中。
鼎内突然腾起一缕青烟,烟形扭曲,竟如锁链断裂般“啪”地崩开一环,化作点点星火消散。
他抬头望向我,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两点微光一闪而过,像深埋的星辰。
我的手指微微抽动,想抓住什么,却只碰到了冰冷的石台边缘,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血心莲被他放在鼎旁,花瓣不知何时已缓缓闭合,像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最终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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