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到床边，
“怎么了？”
他的声音瞬间放软，
“眼睛都哭肿了，是墨宸惹你生气了？”
我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瓮声瓮气地答：
“没有……”
可话音未落，眼眶里藏不住的泪还是一直往外滚。
顾医生在床沿坐下，指腹轻轻刮过我发烫的眼睑：
“那是怎么了？能哭成这样，是和小静吵架了？”
这句话让我的眼泪突然汹涌起来，一颗连着一颗。
他抽了张纸巾，轻轻擦了下我的眼泪：
“来，跟我说说，我来给你们评评理。”
我吸了吸鼻子，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喉咙哽咽着，得费好大劲才能把字挤出来，
“我没有对她说不好听的话，就算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多伤人…我都忍着，没说伤害她的话…”
“嗯。”
顾医生的指尖温柔地蹭过我红肿的眼睛，
“能在这种时候忍住不说重话，说明我家小鱼真的成熟了。”
“她比我还小两个月呢……”
我想起曾经的往事，
“以前都是她照顾我，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在我这边，就算我明摆着错了，她也能硬给我找出三分理来……”
说到这儿，眼泪突然决堤，我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可她刚才…… 她说我看不起她，说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呜呜……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真的没有……”
顾医生把我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
“小静这个人啊，”
他的声音温柔地从胸腔传来，
“怎么说呢，她有个优点，就是特别简单，所有情绪都挂在脸上，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直肠子，没什么弯弯绕。”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瞪着他：
“怎么听着你像是在骂她傻？”
他被我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擦了擦我还留在眼角的泪道：
“不是。我见多了心理压力大的病人，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变得特别敏感。”
他伸手替我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她现在是孕妇，这孩子本来就不在她计划里，压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可能本来就在崩溃边缘了，你的一句话让她爆发了，说出伤人的话。”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那…… 那我给她道歉？”
顾医生站起身，拿屋里的笤帚把我扔到地上的纸团扫起来：
“换件衣服，我陪你去找她。”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我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头上，
“算了，我先给你洗把脸吧，总不能这个哭唧唧的样子出门见她吧？她见了得心疼了！”
我乖乖地坐在床边，顾医生端着一盆温水走过来，毛巾浸了水，拧得半干。
毛巾擦过我的额头、脸颊，连眼角的泪痕都细细拭去。
擦完脸，他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粉色连衣裙。
他把裙子轻轻放在我旁边，
“你换好衣服叫我，我就在门外。”
说完，他轻轻带上了门。
我拿起那件连衣裙，先把受伤的脚小心地从裙摆里穿过去。
套袖子的时候，因为一只脚不方便用力，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才整理好裙摆。
“顾墨临，我好了！”
门很快被推开，顾医生走进来，弯腰将我轻轻抱起来。
我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才发现自己只有左脚穿着拖鞋，右脚带着石膏，就那么光溜溜地露着。
经过客厅时，他脚步顿了一下。
顾墨宸正窝在沙发里，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 Emo 气息。
“冰箱里还有腌菜，有面条，自己做点儿吃，我和小鱼出去下。”
顾医生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顾墨宸听见。
沙发上的人闷闷地 “嗯” 了一声，算是回应，依旧没回头。
我把头埋在顾医生的颈窝，声音很小：
“我今天凶墨宸了，他不会有事吧？”
“他没那么脆弱。”
顾医生低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地笑道，
“你先别想这个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小静说吧。”
他把我放到汽车后座，细心地在我受伤的腿下面垫了个抱枕，调整到舒服的角度。
一路上，我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没说一句话。
顾医生也没说话，只是偶尔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
车子停在了小静家的楼下。
顾医生熄了火，再次把我抱起来，走到单元门口时，他俯下身，凑到我的耳边道：
“不用担心，她肯定也想明白了。”
我点点头。
我是知道小静家的密码，但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是陆队长，他看到我被顾医生抱着，先是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惊讶，随即赶忙侧身让开：
“许老师来了，快进来。”
顾医生抱着我进门，我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却没看到小静的身影。
我疑惑地看向陆队长，他朝着卧室的方向努了努嘴，用手指了指。
我示意顾医生把我放在卧室门口，他扶着我站稳。
我扶着墙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声，小静也在哭。
顾医生想过来扶我，我摇了摇头，让他去客厅了，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口。
我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哭声停了一下。
我又轻轻敲了敲，
“别烦我！我不想吃饭。” 小静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应该以为敲门的是陆队长。
听到她的声音，我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小静，是我，我是小鱼，我想你了……”
话没说完，我就泣不成声，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门 “咔哒” 一声开了，小静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得厉害。
她看到我扶着墙站着，一只脚还打着石膏，连忙上前扶住我，眼泪也掉了下来，声音哽咽着：
“你脚还这样，你过来干什么？”
我扑过去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哭得更凶了：
“小静，对不起，我说话没注意…… 我…… 我……”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把脸埋在我的肩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小鱼，我才是那个最差劲的朋友，我明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还朝你发了脾气……”
我回抱着她，眼泪肆无忌惮地浸湿了她的衣服：
“不是不是，小静，你最好了，是我，我没考虑到你现在压力大。”
小静抬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扶着我站稳，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今天说完就后悔了，你明明为我好，我还嫌你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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