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紧紧地盯着他，怒火慢慢平息：“年轻人行事鲁莽，朕再给你些时间，深思熟虑。”
“陛下……”
“不必多言！退下。”
沈述白亦知，皇上近日正为灾情和西北战事烦恼，此时要他改变主意确实不易。
“臣告退。”
皇上闭目挥了挥手，沈述白退出御书房。
大太监起身，召唤下人进来清理破碎的瓷器。
“陛下息怒，沈大人尚未得见永安公主，未知其美好。待殿下归来，令二人相见，沈大人必将倾心于公主。”
皇上按着眉心，瞥了一眼手边的信件。
那是他的爱女以安亲王世子的名义写来的，信中措辞尖锐，竟然还要求他向天下认错。
皇上拿起信纸，反复看着最后那句话：“战事不必担心，注意身体。”
旁边的大太监听到皇上竟然轻笑了一声。
“这臭丫头。”
他将信纸折妥，目光落在信封之上，忽地询问太监：“小宗可是自阳城归来？”
“确然。”
皇帝手持信封，若有所思地轻轻摇晃：“此乃巧合？”
“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略作沉吟：“遣人细查，小宗身边可有新出现的女子。”
原先对这门亲事并不抗拒，岂料外出归来，竟敢公然提出退婚？
太监领命后，悄悄退下。
此时，沈述白返回府邸，手中握着尘风寄来的信件。
信中所述乃两日前事，霸霸已离开阳城，正踏上前往雁回关的路途。
沈述白紧握信纸，目光凝聚在“雁回关”三字，脸上的神色即刻变得严峻。
她为何要去雁回关？那处关隘此刻太过凶险。
然而，沈述白未曾料到，此时此刻的苏晏如正进行的任务，其危险程度更胜于雁回关。
遥远的雁回关之外，苏晏如策马直奔黑骑军的营地。
当她接近营地，一名不识的新兵试图阻拦，却被一位资深士兵迅速拉到一边。
“泡芙将军？真是您啊！我立即通报大将军。”
这人说完就往营地里面跑，苏晏如想叫住他都来不及。
苏晏如有些无奈，一场仗刚打完，她本不想打扰大将军的。
方才那名新兵愣愣地注视着苏晏如许久。
虽是营中新人，但对“泡芙将军”的大名，他早已如雷贯耳。
传闻中，这位泡芙将军曾单人独骑，只身赴南境军营，便逼退了敌军数千之众。
她的战术之谜，无人能解，直至南境次日递上降表。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位名震四方的泡芙将军，竟是一位红颜。
新兵望着苏晏如，目光中满是敬仰，他竟亲眼见到了活生生的泡芙将军！而她看起来竟比他还显得年轻。
苏晏如未在营外多做逗留，不久便被引入军帐，直抵大将军的帅帐。
郑鸿泰，这位黑骑军的创立者，已是中年之人。
他面容忠厚，身材魁梧，起身时头顶几乎与帐篷相接。
“小泡芙！”
郑鸿泰的声音响亮，震得苏晏如耳畔生疼。
战事刚歇，他尚未卸去盔甲，迈着大步走到苏晏如面前，手臂一挥，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这一拍力道颇大，苏晏如不禁一个趔趄。
“大将军，您仍旧如此热情。”
郑鸿泰发出两声豪迈的笑：“哎，忘了你是个女子。来，这边请坐。”
说罢，他拉着苏晏如落座，并亲自为她斟上一杯香茶。
“这如何敢劳烦大将军。”
“你当之无愧！我常说天无绝人之路，今日见你到来，我便知此战必胜无疑。”
苏晏如微微一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战事，二来也有桩旧事，待我向南境做个了断。”
苏晏如素来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当年她遭受南境之人的围攻，身负重伤，待在黑骑军中养伤完毕后，便只身一人深入南境军营，誓要讨个公道。
然而，她将整个军营翻了个遍，却始终未能寻得那名伤害她的恶徒。
直至在阳城，林津安提及南境新王，她方才恍然大悟——她与南境之间，尚有一笔未了的旧账。
她心想，若不趁此机会好好地向南境讨回些公道，那她记挂多年的仇恨便显得毫无价值。
郑鸿泰看着苏晏如，问道：“你莫非还想独自一人冲入敌营吗？”
她略显尴尬地回答：“那时的我年少轻狂，行事冲动。”
郑鸿泰听后，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就是喜欢谦虚。说实在的，你来了，我的心中便安定了不少。”
他遣退副将，待营帐中仅剩他们二人时，郑鸿泰详细地向她说明了黑骑军当前的困境。
苏晏如静静地聆听着：“我刚从阳城过来，对大平山军械库被淹的情况有所耳闻，也清楚军中粮食短缺，朝廷如今也无力支援。”
郑鸿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眉头紧皱：“黑骑军五万兵马，难以长久支撑。”
苏晏如为他斟了杯茶：“此次南境的军事指挥者是谁？”
过去南境出兵，皆由他们的王亲自统帅。
郑鸿泰轻啜了一口茶：“是他们新登基的王。不过，刚才那场小规模战斗，是由他麾下的一位将军担任前锋。”
苏晏如微微点头。
南境尚未发起全面攻势，他们的新王自然不会轻易露面。
然而，一旦确认南境新王就在军营之中，她反而觉得心中安定不少。
只要他在，事情的处理便容易许多。
郑鸿泰还没弄明白苏晏如的打算，外面突然传来战鼓声。
他蓦地起身，一把抄起案头的头盔，迈开大步冲了出去。
南境再次发起了攻势。
黑骑军迅速整装，准备投入战斗。
苏晏如随郑鸿泰一同在后方监视战况。
一如往常，南境军队只是象征性地试探一番便撤军了。
郑鸿泰紧锁眉头，冷笑一声：“这南境新王果然比先王更具智谋，看来是研读过我国兵法，竟然敢与我斗智斗勇！”
显然，南境意图消耗他们的军力与粮草。
郑鸿泰冷哼一声：“他们想玩游击战，我偏偏不上当。”
他正欲下令全面进攻，却被苏晏如伸手阻拦。
“将军稍候，不如我们先撤退。”
郑鸿泰面色凝重：“但我国消耗不起这场持久战。”
苏晏如轻拍他的臂膀，以示安抚：“无妨，您先领军回营，我自会探查究竟。”
“我当派兵护卫你。”
“不必了，我独自行动更为便捷。”
郑鸿泰稍作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对她的计划不甚明了，但她曾孤身一人逼退南境军，此次或许也能有所作为。
郑鸿泰遂下令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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