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的油烟混着啤酒的泡沫，在夏夜的晚风里发酵出别样的味道。王胖子一手拿着烤腰子，一手比划着：“真签了？五十万？”
“嗯。”高浪抿了口啤酒，看着滋滋冒油的烤串，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的天！”王胖子差点把手里的腰子掉地上，“那黄剩依那边咋办？真能请动？”
“在等消息。”高浪没多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得等结果出来才算数。
王胖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拍摄场地和设备的事，高浪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落在路边的报刊亭上，那里摆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封面是陈凯歌导演，标题写着“《无极》：东方奇幻的新尝试”。
《无极》。
高浪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这部投资3.4亿的大片，后来成了年度笑柄，票房口碑双扑街，还诞生了那句着名的“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而现在，所有人都对它寄予厚望。
这就是信息差的优势。他知道哪些电影会成功，哪些会失败，知道哪些演员会一飞冲天，哪些会昙花一现。
“想啥呢？”王胖子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高浪回过神，夹了块烤鸡翅，“你说，要是咱们这部电影火了，是不是就能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了？”
“工作室？”王胖子眼睛一亮，“还能自己当老板？”
“当然。”高浪笑了笑，“到时候给你整个制片人的头衔，让你天天管着钱。”
“那敢情好！”王胖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过说真的，浪哥，我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咱们俩，真能拍出电影来？”
“为什么不能？”高浪看着他，“你忘了咱们当年为啥非要考电影学院了？不就是想拍一部自己的电影吗？”
王胖子愣了一下，随即挠着头笑了。
是啊，当年填报志愿的时候，全班就他们俩报了电影学院，被老师家长骂了好几天“不务正业”。可他们就是抱着一股傻劲，觉得总有一天能拍出让所有人都记住的电影。
“对了，”王胖子像是想起什么，“后天系里有个交流会，请了几个业内的导演过来，你要不要去听听？”
高浪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去了，得赶紧把分镜头脚本画出来。”
他现在没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五十万的资金，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
两人吃到快十点才散场，高浪送王胖子回宿舍，自己则回了那个老旧的居民楼。打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他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开始画分镜头脚本。前世的他画了十几年分镜，早就练就了一手绝活，线条流畅，构图精准，每一个镜头都透着专业。
画到半夜，高浪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去倒水。路过窗户时，他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哲？
他怎么会在这里？
高浪皱了皱眉，看着李哲站在楼下的路灯下，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在犹豫要不要上来。
他想了想，还是拉开了窗户：“上来吧，门没锁。”
李哲吓了一跳，抬头看到高浪，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路过。”
“上来坐会儿。”高浪没戳破他，转身回了书桌前。
没过多久，门被轻轻推开，李哲局促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那本《夏夜晚风》的剧本。
“坐。”高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李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把剧本放在桌上：“我给我舅舅看过了，他说……可以安排你跟黄剩依见一面。”
高浪心里一喜：“真的？什么时候？”
“下周三下午，在她的工作室。”李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过来，“地址和时间都在上面。”
“谢了。”高浪接过纸条，小心地折好放进钱包。
“不过我舅舅说了，能不能成，还得看黄剩依自己的意思。”李哲补充道，“她最近接了好几个大制作，不一定看得上这种小成本电影。”
“我知道。”高浪笑了笑，“能有机会就行。”
李哲点点头，没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书桌上的分镜头脚本。当看到那些精致的画面时，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你画的？”
“嗯，随便画画。”
“这叫随便画画？”李哲拿起脚本翻了起来，越翻越惊讶，“你这水平，比系里的老师都厉害啊！”
高浪笑了笑，没说话。这可是他十几年的功力，能不厉害吗？
李哲翻完脚本，把它放回桌上，看着高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高浪，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拍电影？”
“一直都想。”
李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上次那个剧本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没跟你商量就拿给我爸看。”
高浪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前世的他，就是因为这个剧本跟李哲闹翻的。
“都过去了。”高浪笑了笑，“那剧本现在看来，写得确实不咋样。”
李哲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随即也笑了：“确实不咋样。”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李哲又坐了一会儿，聊了些班里的事，才起身告辞。
“下周三要不要我陪你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问。
高浪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行，有事给我打电话。”李哲挥挥手，快步下楼了。
高浪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
也许，这一世真的不一样了。
他回到书桌前，看着那些分镜头脚本，突然想起前世李哲后来的结局。因为没有背景，又不肯低头，他写的剧本总是被埋没，最后转行去当了老师。
高浪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给李哲留个编剧的位置。
他知道，李哲有才华，只是缺一个机会。而他，现在可以给这个机会。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书桌上的剧本。高浪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笔。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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