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靶场那令人心悸的枪声已然平息,但AK-47那摧枯拉朽的威力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依旧在每个人心中激荡不已。
御帐内,气氛却从之前的极度兴奋与随之而来的资金窘迫,转向了一种更深沉、更关乎未来战略的凝重。
朱慈烺(新帝)坐在简易的木榻上,双手紧紧攥着膝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等文臣,以及刘文炳、巩永固、李国桢等勋贵将领,皆肃立帐中,目光灼灼地聚焦在叶云帆身上。
方才叶云帆关于“短期赊欠”的提议,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让众人从绝望的深渊中暂时喘过气来。
但所有人都明白,赊欠终非长久之计,必须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能快速获得巨量资金的道路。
叶云帆站在帐中,神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他知道,是时候抛出那个足以改变局面的“鱼饵”了。他需要给这群刚刚看到一丝曙光、却又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的人,一个清晰、具体且充满诱惑力的目标。
“陛下,诸位大人、将军,”叶云帆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方才所言,开辟财源,并非虚言。眼下,便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或许能让我等在短时间内,获得一笔足以支撑我军数年征战、光复河山的巨资。”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巨资?短时间内?这可能吗?
叶云帆没有卖关子,直接切入核心,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此事,关乎流贼李自成,及其麾下在京师之所为,乃至……其败亡之运。”
他略微停顿,让众人消化这个开头,然后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仿佛亲见般的洞察力:“李自成窃据京师,看似势大,实则外强中干。其麾下流寇数十万,人吃马嚼,每日耗费巨万。然,先皇陛下殉国前,国库和内帑早已空空如也。流贼入城,看似得了京城,实则未得大明积攒二百余年的库银一分一毫。”
李邦华闻言,眉头紧锁,忍不住插言道:“叶先生所言极是!京师库藏,早在去年便已告罄,陛下……陛下甚至……”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不忍再说下去,崇祯皇帝变卖宫中器皿、甚至皇后亲自纺布的窘迫,他们是知道的。
叶云帆点了点头,接过话头:“正是如此。流贼无银,便无法犒赏其汹汹大军,军心必然不稳。据叶某所知,贼中并非没有明白人,如那李岩,便曾劝阻肆意抢掠,主张收拢人心。然,贼性难改,其麾下大将刘宗敏等,早已对京师百官、勋贵、富商的家财垂涎三尺。在李岩反对无效之下,李自成最终必然会默许,甚至纵容刘宗敏等人,对留守京师的官员、勋戚、富户,进行一场名为‘追赃助饷’的公开拷掠!”
“拷饷?!”范景文失声惊呼,老脸瞬间煞白。他虽已离京,但京中故旧同僚众多,想到他们可能遭受的酷刑折磨,不禁心如刀绞。倪元璐、李邦华等人也面露悲愤之色。
“不错,就是拷饷。”叶云帆语气冰冷,“以助饷为名,行抢劫之实。缇骑四出,拷打逼索,无所不用其极。据叶某推断,以此种酷烈手段,加之京师百年积累之富,此番拷掠所获之金银财宝,折合成白银,其数额……恐将达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缓缓吐出一个数字:“初步预估,不会低于……八千万两。”
“八……八千万两?!!”
帐内瞬间炸开了锅!就连一向沉稳的范景文也骇然变色,李邦华更是差点跳起来!刘文炳、李国桢等武将也瞪大了眼睛,呼吸粗重如牛!
八千万两白银!这是个什么概念?崇祯朝最鼎盛时,岁入也不过四五百万两白银!整个大明王朝巅峰时期的国库存银,恐怕也远未达到这个数字!这简直是掏空了整个北京城百年积累的财富!
“这……这怎么可能?!”倪元璐声音发颤,“京官虽富,焉有如此巨财?”
叶云帆冷笑一声:“倪司徒,莫要忘了,还有那些累世公侯的勋贵,以及富可敌国的晋商、徽商巨贾。刀架在脖子上,有什么家底掏不出来?这八千万两,只怕还是保守估计。”
这个数字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刚才还为购买军械的黄金发愁,转眼间就有一个八千万两的宝藏似乎近在咫尺!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的心脏都狂跳起来。
然而,叶云帆的话还没完,他继续抛出了更重磅的信息,仿佛在勾勒一幅早已注定的历史画卷:“流贼得了这笔泼天财富,看似解决了军饷,实则埋下了速亡的祸根。其拷掠之行,天怒人怨,京师人心尽失。而此时,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因其父被执,爱妾被掠,冲冠一怒,已然与流贼势同水火。”
李国桢猛地抬头:“吴三桂?他手握关宁铁骑,乃是精锐!”
“不错。”叶云帆点头,“李自成得知吴三桂反叛,必然不会坐视山海关门户落入敌手,或为吴三桂所据,或为关外建奴所得。他必会亲率大军,东征山海关,欲一举歼灭吴三桂,稳固京畿。”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然而,李自成低估了关宁铁骑的韧性,更低估了关外建奴的狼子野心。山海关一战,吴三桂腹背受敌,情急之下,必然会行那饮鸩止渴之事……”
“引建奴入关?!”刘文炳失声叫道,脸色剧变!他是辽东将门出身,太清楚建奴的可怕!
“正是!”叶云帆斩钉截铁,“吴三桂开关揖盗,放建奴八旗精锐入关!李自成大军在关宁铁骑和建奴生力军的夹击之下,必遭惨败!其老营精锐,恐将损失殆尽!李自成只能仓皇逃回北京。”
他描述得如此具体,如此笃定,仿佛亲眼所见未来一个月的风云变幻,让帐内众人听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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