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刘启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手指揉着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
“爸!”刘易立刻跳了起来,冲到书桌前,指着门口的方向,声音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还给了他一管E级基因剂?!那东西多贵啊!
给他这种下城区的穷鬼,简直是暴殄天物!还有那机甲预备役的机会,那名额多难得!
随便运作一下,给咱们家哪个旁支子弟,或者卖了换资源不好吗?
给他?他配吗?
给他一管基因剂他就该感恩戴德,跪下来磕头了!”
“闭嘴!蠢货!”
刘启猛地睁开眼,眼神凌厉如刀,一股压抑的怒火让刘易瞬间脸色发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这个废物!我需要花这么大代价,来掩盖你干的那些腌臜事?!”
刘易被骂得不敢还嘴,只能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
刘启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怒火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失望和算计取代。
他重新拿起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幽深:
“给他点机会吧…毕竟是5A。墨灰一中建校以来也没出过几个。
脑子够用,人也够狠,敢算计我刘家,拿命去搏一个渺茫的机会。
这种人…”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商人特有的、冰冷的笑意,
“万一…他真在机甲部队里混出点名堂了呢?
一支E级基因剂,一个推荐机会,换一个未来可能用得上的‘人情’…
这笔买卖,长远来看,未必亏。”
他当然也想过更直接、更黑暗的手段——
比如等宋北离开庄园后,派人将那管价值连城的基因剂抢回来。
一个下城区毫无背景的小子,消失在这墨灰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
但…刘启看着窗外庄园里精心打理却毫无生气的景观,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是刘家的名誉大于天。
二嘛,宋北5A的成绩单像一张无形的护身符,加上他那沉静眼神下隐藏的狠厉,
让刘启觉得,与其彻底结仇,不如留一线。
毕竟,在这座城市里能爬到如此高度,他深知“投资”的重要性,
尤其是投资那些看似渺小、却可能蕴含着巨大潜力的“人”。
虽然他也给那小子留了个坑。
“万一…”
刘启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将雪茄摁灭在昂贵的水晶烟灰缸里,声音低沉,
“他真成了气候呢?”
书房里,只剩下刘易粗重而不甘的喘息声,以及那管被宋北带走的、如同浓缩了命运火焰的基因剂留下的、冰冷的余韵。
回到家中,宋北坐在自己狭小卧室冰冷的床沿上,指腹反复摩挲着E级基因优化剂冰冷的合金外壳。
容器中央那一小块透明材质下,粘稠的金色液体如同被禁锢的太阳,
无声地燃烧着,每一次凝视都让心脏深处那股蛰伏的悸动加剧一分。
注射,迫在眉睫。
LV9(F级)的力量在体内流淌,清晰而真实,但比起心脏深处那被惊动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悸动,这点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突破E级,打破基因锁,是唯一能窥探那“异变”真相的钥匙,也是他搏一个未来的唯一资本。
然而,注射绝非易事。
家中?
老旧的空气净化器徒劳地嗡鸣着,墙壁单薄得仿佛能听见邻居的呼吸。
E级基因优化剂蕴含的狂暴能量一旦失控,这小小的蜗居连同他自己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甚至可能波及邻里。
城市里的蔚蓝科技基因中心?
设备精良,专业安全。
宋北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无疑是刘家给他挖的最大的坑,或者说是最赤裸的考验。
一个下城区出身的穷学生,手持价值连城的E级基因剂走进官方机构?
恐怕登记信息还没录完,他和这管药剂就会在某个“意外”中彻底消失在墨灰里。
刘启的“投资”是长远的,但绝不代表他不会在短期内清除掉可能的麻烦或收回“成本”。
刘家的权势如同冰冷的合金巨网,无处不在。
他只能靠自己。
手指无意识地在合金容器表面收紧,冰凉的触感刺入神经。
一个地方…一个足够隐蔽,足够坚固,并且可能拥有一点处理“麻烦”经验的地方,浮现在脑海。
“老陈机械维修”。
那个整天醉醺醺、抱着搪瓷缸子吹嘘自己当年在某营如何风光、如何“一只脚都踏进d级超凡门槛”的老油子。
虽然那些醉话十句有九句半是水分,但关于战场急救、关于如何在恶劣条件下处理紧急状况的零碎知识,偶尔也会从酒气里透出几分真实。
更重要的是,老陈的店够偏,够乱,那厚厚的合金维修坑和散落的废弃机甲零件堆,
本身就是天然的掩体和缓冲。
而且…
宋北的眼神沉了沉,老陈是少数几个见过他掌心血线异状、并流露出异样神色的人,虽然当时被他用“用力过猛”搪塞了过去。
赌一把。
赌老陈那点所剩不多的“光荣岁月”里,真的有那么一丝靠谱的经验。
......
深夜的墨灰城街道,弥漫着一种死寂的喧嚣。
宋北拉高了工装外套的领子,将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脚步放得极轻,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幽灵。
他避开了主干道和有监控的区域,专挑七拐八绕、堆满垃圾和废弃零件的后巷穿行,小心得如同运送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老陈机械维修”的铁皮招牌在夜色中歪斜着,店铺门窗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只有店后那间老陈睡觉的小隔间窗户,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
宋北没有走正门,他绕到店铺侧面,那里堆满了废弃的装甲板和各种扭曲的金属构件,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他熟门熟路地搬开几块沉重的废料,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这是他以前帮老陈处理“特殊”废料时无意中发现的“后门”。
宋北屏住呼吸,像猫一样无声地穿过堆满障碍物的大厅,来到维修坑边缘。
坑底,老陈庞大的身躯蜷缩在一张油腻腻的行军床上,鼾声如雷,震得旁边的废铁桶嗡嗡作响。
他怀里还抱着那个积满茶垢的搪瓷缸子,半边脸埋在散发着馊味的枕头里,脚边滚落着几个空酒瓶。
宋北的目光扫过坑底。
一个半旧的、用于给小型工程机械充能的便携式能量稳定器被随意丢在工具架下层,上面落满了灰。
旁边,一个医疗急救箱敞开着口,里面的东西散乱不堪,但几支一次性无菌注射器、消毒液和止血绷带还隐约可见。
足够了。
他悄无声息地滑下维修坑,动作轻巧得像一片落叶。
没有惊动熟睡的老陈。
他迅速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将能量稳定器拖过来,检查了一下能量读数,还能用。
然后,他从急救箱里翻出消毒液、一支最大号的无菌注射器、止血带和几卷绷带。
动作冷静而迅速,如同在组装一个精密的零件。
做完这一切,宋北深吸一口气,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废弃装甲板坐下。
他脱下外套,卷起左臂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
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拿起消毒液,仔细地擦拭着肘窝内侧的静脉区域,冰凉的液体带来一丝刺激感。
最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从内侧口袋中取出那管E级基因优化剂。
他拔掉合金容器顶端的保护盖,露出下面一个特制的、连接注射器的接口。
深吸一口气,宋北的眼神变得如同淬火的钢铁,沉静而决绝。
他缓缓拉动注射器的活塞。
嘶——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浓缩了生命与毁灭的能量气息弥漫开来,连空气中飞舞的灰尘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维修坑里,老陈如雷的鼾声,不知何时,悄然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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