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缝隙透出的微弱火光,将芸娘的身影投在斑驳的棚壁上,摇曳不定。
她拨弄火堆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不是身处他人陋室,而是在自家厅堂。
凌薇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握紧匕首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是陷阱?是试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接头”?
她的大脑飞速权衡。
直接冲突不明智,对方敢独自前来,必有依仗。
逃跑?窝棚是她们目前唯一的据点,不能轻易放弃。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将匕首藏回袖中,对石头使了个“见机行事”的眼色,然后故意加重脚步,弄出些声响,这才掀开棚帘,走了进去。
“芸娘姐姐?”凌薇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戒备,“您怎么……在这里?”
芸娘抬起头,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却难掩疲惫的笑容:“小薇妹妹回来了?我看你们棚里似有火光隐现,又听闻白日里出了那等事,想着你们或许受惊,便过来看看,顺便……借个火种。”
她扬了扬手中一根细小的枯枝,末端已被点燃。
这个借口看似合理,却漏洞百出。
借火种需要一直待在别人棚里?
而且时机如此巧合,就在他们深夜外出归来之时?
凌薇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是怯生生地道:“劳姐姐挂心了……我们没事……”
她走到火堆旁,状似随意地坐下,身体却保持着随时可以发力的姿态。
石头则像一尊铁塔般堵在了门口,无声地施加压力。
芸娘似乎并未在意石头的姿态,目光在凌薇沾满泥污、发间还挂着草屑的身上扫过,眼神微微一闪:“妹妹这是……出去了?夜路难行,可要小心些。”
试探来了。
凌薇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露出后怕和委屈的表情:“唉,别提了……夜里肚子疼得厉害,实在忍不住,去外面方便了一下……黑灯瞎火的,还摔了一跤……”
她揉着胳膊,演技逼真。
芸娘笑了笑,不置可否,没有再追问。
棚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草炭燃烧的细微哔啵声。
忽然,芸娘的目光落在凌薇因为方才奔跑而略显松散的衣襟处——那里,一抹冰冷的金属边缘,无意中显露了出来!
正是那块幽冥阁的令牌!
凌薇心中剧震,暗道不好!下意识地就要去遮掩!
但芸娘的动作更快!
她的脸色在火光下瞬间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骇!
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抓令牌,而是闪电般捂住了凌薇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做出了一个极其严厉的“噤声”手势!
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告意味!
凌薇的身体瞬间僵住!
不是因为被制住,而是因为对方反应中透露出的信息——她认得这令牌!而且极其忌惮!
石头见状低吼一声就要上前,凌薇急忙用眼神制止了他。
芸娘确认凌薇不会叫喊后,才缓缓松开手,但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露出一点的令牌,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从何处得来此物?!”
她的反应远超普通流民应有的范畴!
凌薇心念电转,瞬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部分坦诚,以换取更多信息!
她同样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乱葬岗。有人埋伏,我们撞破了,从其中一个身上得到的。”
她省略了老者和任务的具体细节,只陈述结果。
芸娘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苍白。
眼神复杂地看了凌薇一眼,有震惊,有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后怕?
“你们……竟然能从‘幽狼卫’手中逃脱……还拿到了他们的身份令牌……”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
幽狼卫!幽冥阁的武装力量?
凌薇迅速记下这个名称。
“姐姐认得此物?”凌薇紧盯着她的眼睛追问。
芸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此物是催命符,拿在手里,随时可能死无全尸。立刻处理掉!埋了,扔了,绝不能带在身上!”
“为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凌薇追问不舍。
芸娘眼神闪烁,似乎权衡利弊,最终咬牙低声道:“具体我不能多说。你只需知道,他们是一个你绝对惹不起的势力触角,行事狠辣,无孔不入。王胥吏在他们面前,连条狗都不如!你拿着这令牌,一旦被他们发现,不仅是你,整个黑石滩都可能遭殃!”
她的语气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带着一种深切的恐惧。
凌薇心中骇浪滔天,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姐姐似乎……知道很多?”
芸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重新变得柔和却意有所指:“我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妇人,能知道什么?只是早年随夫家行商,道听途说多一些罢了。妹妹,听我一句劝,有些浑水,蹚不得。安安分分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她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背对着凌薇,若有深意地轻声道:“黑石滩马上就要不太平了。有些人,有些事,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掀开棚帘,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棚内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凌薇和石头,以及那堆明明灭灭的火光。
凌薇缓缓坐回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她掏出那块冰冷的令牌,手指细细摩挲着上面狰狞的狼头图案。
芸娘的反应,证实了她的部分猜测,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
芸娘绝非普通流民!
她认得幽狼卫,深知其可怕,并且……似乎在暗中观察甚至保护她?
那句“好自为之”,是警告,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提醒?
“幽”字令牌,幽狼卫,幽冥阁……一个庞大的、黑暗的、连王胥吏都畏惧的组织浮出水面。
老者让她去送“山货”,接头的却是幽冥阁的埋伏。
这二者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老者是幽冥阁的叛徒?还是与幽冥阁为敌的另一方势力?
乱葬岗的陷阱,是针对老者?还是针对所有试图接触“西山”渠道的人?
无数的疑问在脑中盘旋,织成一张更加庞大而危险的网。
“处理掉?”凌薇看着令牌,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而锐利。
不。
绝不能处理掉。
危险往往与机遇并存。
这令牌是催命符,但也可能是护身符,是撬开秘密的钥匙,甚至是……反击的武器!
当然,不能带在身上。
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她的目光扫过棚内,最终落在那堆潮湿的稻草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让石头帮忙,小心翼翼地在棚角挖掘了一个深坑。
将令牌用油布层层包裹,再放入一个捡来的破陶罐里,深深埋入地下,恢复原状,不留痕迹。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临,但凌薇知道,黑石滩的天空,已布满了无形的雷霆。
她需要尽快弄清几件事:
第一, 老者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第二, 幽冥阁在黑石滩的活动及其目标。
第三, 芸娘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第四, 王胥吏在这盘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而这一切,都需要更多的信息和更强的实力。
她看了一眼身旁忠诚却懵懂的石头。
他是目前唯一的依靠,但还不够。
她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属于自己的人手。
那个患病孩子的老奶奶?那些被西头团伙欺负过的流民?甚至……那些在底层挣扎、心怀怨恨的人?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她脑中成形。
利用王胥吏“眼线”的身份作掩护,暗中编织一张属于自己的信息网和势力网。
就在这时,棚外传来一个差役懒洋洋的吆喝声:
“新来的那个!小薇!王大人叫你过去一趟!”
凌薇心中一凛。
王胥吏这么早叫她,所为何事?
是因为昨天栽赃事件的后继?还是发现了她夜出的蛛丝马迹?或者……与幽冥阁有关?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变回那个怯懦顺从的小眼线,应了一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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