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方格纹桌布的餐桌上，现在布满了五条悟打包来的料理。
暮色浸染窗棂，五条悟丝毫不嫌麻烦地把打包盒里的菜品倒进深色碗碟中摆盘。
千夜一边帮他一起处理，一边嘟囔道：“这没必要吧……”
“这很有必要！”五条悟抗议：“本来今天应该去旋转餐厅吃晚餐的，是你不想出门才不得不打包回来！”
他言之凿凿：“仪式感是恋情的催化剂，不可以没有。”
“好好好。”千夜没有抱怨地把所有碗碟都摆好才坐下。
主要是她也心虚……因为昨天那个不该出现的吻。
怎么就在那个时候意乱情迷了呢？
怎么就没能管住自己的嘴！
她可不敢跟五条悟说，搞得像挑拨离间似的。而且让之前那个谣言更加成真了啊！不行不行。
捧着温润瓷碗中的味噌汤，千夜暗自埋怨她那不太高的自制力。
昆布与鲣鱼熬制的高汤，融入手工研磨的白味噌，搭配软嫩豆腐与海苔碎。一口下去，山海交融的鲜味抚慰人心。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刺身拼盘的冰雾升腾，挪威三文鱼腩入口瞬间油脂在舌尖化开。千夜一边戳着北海道甜虾，把这几天的经历挑挑拣拣告诉五条悟。
除了海边的那个吻，以及宿傩提到的千年前的事情。
甜虾裹着海洋的清冽，绵软似雪。而千夜忧心忡忡：“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环套一环的阴谋。说实话，我不想等了，也不想再猜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她看向五条悟，下定决心道：“我想把花御抓起来，让他和他们那个小团体物理隔绝。”
五条悟把快要被她戳烂的甜虾夹起来吃掉，一边嚼一边说：“可以啊，我送你一个咒具，『多面樊笼』，用来束缚咒灵有奇效。”
“你……你不阻止我？”千夜放下了筷子，忍不住说：“因为曾经的旧识与我利益冲突，我就不顾他的意愿，自作主张把他关起来……你不觉得太过于自以为是，太过于霸道吗？”
五条悟又夹起一块天妇罗嚼嚼嚼。
天妇罗选用当季黑虎虾与广岛牡蛎，裹上以冰镇清水调制的薄脆面衣，在恰到好处的油温中绽放成金黄色的花朵。
蘸上昆布高汤调制的酱汁，酥脆与鲜嫩在齿间奏响。他咽下这块天妇罗，才托着腮说：“嗯，是有点，如果是我不会这样做。哪怕将来与之为敌，或者一方杀死另外一方，我也不会强迫他改变选择。”
千夜羞愧地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
“果然……我还是太自私了……”
“诶？不可以自私吗？”五条悟已经开始蹂躏烤鳗鱼，将可怜的鳗鱼一分为二，酱汁渗入鱼肉肌理，其中一半推到千夜面前。
“是谁当初跟我说『霸道就是我的本性来着？』”
他夹起分给自己的烤鳗鱼，几乎三十厘米的鳗鱼条被他一口吞了下去，焦香与甜润交织，连鱼骨都浸润着醇厚的滋味。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处事方式，没有哪种是对是错。像我这种『宁愿成为敌人杀死对方也要尊重对方选择』的做法，在有些人看来，也许是一种漠不关心呢。”
千夜盯着烤鳗鱼出神。她开始理解五条悟话语中的含义，在她原本的世界，看到网上一些离谱思想行为的时候，也会说『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五条悟继续说道：“你不想在将来某一天亲手杀死花御，或者让他被你认识的人杀死，所以选择从现在开始阻断，把他关起来，这也是一种选择。”
五条悟展开笑容：“我不会阻止你的选择，你如果需要，我会全力帮你达成。”
他把五颜六色的寿司盘推向千夜：“所以，现在来选择吧！要哪个口味的寿司呢？”
精选秋田小町米，以醋、糖、盐调和出黄金比例，托起来自筑地市场的当日渔获。金枪鱼赤身的纯粹，海胆的绵密，三文鱼籽在齿间爆开的咸鲜——
每一枚寿司，都是不同的味道。
所以千夜说：“如果我都想要呢？”
五条悟回答：“那也需要选择第一口吃哪一个。哪一个先吃，哪一个后吃，也会影响口味的。”
“所以——吃下去，就别后悔啊。”
千夜从盘子里拿起一个，几口咽下。
“好，我不后悔。”
她说，“你说的那个『多面樊笼』，借给我用吧。”
顿了顿，千夜又说：“你不好奇……我和花御之间？”
“好奇也没有用。”五条悟此刻的表情有点意味深长，“毕竟，我可不想再喝一瓶『遗忘药水』。”
千夜：！！！
她开始语无伦次：“你……我……那个……”
“我可是全部都忘记了呢。”五条悟起身越过茶几，将脑袋摆在她的脸面前，哀怨地说：“想让我忘记的我会忘记，不想让我问的我不会问。”
他的脸离千夜越来越近：“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被女人骗，相信她是我命中注定的恋人，为此苦等三年才当上男朋友，然后又十二年守寡……”
即便是在自己的宿舍没人听到，千夜也有脚趾扣地的感觉，连忙捂住他的脸：“你给我闭嘴！”
五条悟从善如流：“好的。”
他把脑袋伸回来，端起甜品盘上泛着莹润光泽的抹茶布丁：“要吃吗？”
京都宇治抹茶熬制的布丁，表面凝结着焦糖脆壳，搭配现打的鲜奶油与蜜渍红豆。
千夜原本有些苦闷的情绪已经被他完全打乱：“先吃饭，饭后再吃布丁！”
五条悟放下甜品盘，依旧从善如流：“好的，没问题，请问吃完饭我可以在这里过夜吗？”
千夜：“？不可以！”
五条悟：“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被女人骗……”
千夜：“可以，可以！行了吧！”
五条悟端坐回去，开始给她一只一只剥去甜虾的壳，同时说道：“我就说嘛，仪式感是恋爱的催化剂……”
千夜端起布丁就塞进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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