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
夏油杰格外冷静，甚至让千夜感到陌生的冰冷。
千夜怕他没有听懂，试图确认：“我的意思是说，你……”
“别说了。”夏油杰的神色更加阴沉，“我知道你的问题，也十分明确就是这个答案。”
他的语气不复温柔，反而带着诘问：“我回答『是』之后呢？你能给我什么？”
千夜被他急剧的态度变化吓得后退一步，“那个……我……”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那就不要说出来。”
他的态度冰冷到极点，“一定要把我血淋淋地撕开，让你看到我像怪物一样丑陋，求而不得的样子，你才满意吗？”
千夜的喉咙瞬间哑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夏油杰，心中堆积着惶恐与尴尬。
她本意是想要解决问题的，怎么反而加剧了问题？
“杰，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声音颤抖，试图解释。
夏油杰别过脸，不再看她，拿着书的手背，绷紧了青色的血管。
他在后悔。
原本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来回避。
可是看到她那副不知所谓的神态，听她说出令人作呕的话，他就没能控制住。
真是丑陋啊，夏油杰。
她会心生畏惧吗？
她会就此远离吗？
哈，好像回不去了。该怪谁呢？
“都在这里呀。”一道轻快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背着我偷看档案室的资料？”
“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竟然不叫我。”白毛青年将双臂搭在两人身上，“真是的，孤立我。”
五条悟仿佛没有察觉到气氛有任何的不对劲，挑眉说道：“ 为了惩罚你们孤立我的行为，就请我吃饭吧！”
千夜拨开五条悟的手臂，下定决心对夏油杰说道，“对不起，我……”
五条悟歪着头，把脑袋挡在千夜面前：“诶？对不起什么？你偷偷在他水杯里加柠檬汁了？”
被五条悟不停地打岔，千夜烦躁且无奈：“悟，你能不能等一下，我是在说很重要的事！”
“是啊，这可是很重要的事。”五条悟依旧嘻嘻哈哈的态度，却拨开眼罩，露出苍蓝色的瞳孔。
他声音是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不要自以为是啊，千夜。”
千夜心中蓦然一惊。
她想要和夏油杰说清楚，五条悟是在阻止她。
夏油杰本人也是回避的态度。
那么，她真的要现在把一切都挑明吗？
夏油杰此时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常，“没什么，刚才在和千夜开玩笑而已。”
“千夜不喜欢这个玩笑……我让她感到困扰了。”
“这样啊。”五条悟拉长了音调，“那今天的晚饭就由你来请吧！”
“怎么样？”他得意地对千夜说：“我可真是解决问题的天才！”
千夜：“……好。”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五条悟揽过两人的肩膀，“走吧走吧。”
一行人离开了档案室，而刚刚那场剑拔弩张的氛围，暂时被搁置在了脑后。
松叶蟹很好吃。
饭桌上，千夜看着对面神色如常的夏油杰，心中满是复杂。
五条悟在一旁大快朵颐，还不忘调侃两人：“你们俩个，别光顾着发呆，蟹肉冷了会变腥的。”
“我不吃海鲜。”夏油杰说。
“那就给千夜吃～”五条悟把剥好的蟹肉放进她的盘子里。
千夜看着夏油杰拿着水杯的手，心中五味杂陈。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依旧冰冷而尴尬。
饭后，他们在路口分别。
千夜和五条悟回高专，夏油杰回家。
一直等到走了很远，四周安静下来，千夜才问道：“你早就知道吗？”
“嗯，早就知道。”五条悟回答。
千夜现在的心情复杂极了：“可是……你们都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以后，你会怎么做呢？”五条悟弯腰凑近她，“你是会选择他，还是选择我，还是两个都不选呢？”
路灯的光将五条悟的阴影拉的很长，像一棵虬结的大树。
他声音里依然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我猜，是会躲起来，两个都不选吧。”
千夜试图辩解：“我只是觉得，感情的事要说清楚，不能耽误别人。”
“包括你，其实这几天我都在考虑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她顺嘴就说了出来，却说到一半被打断。
“千夜，够了。”
够了。
不只是夏油杰，他也快要不能忍受。
“你的心里，究竟装着什么？”
路灯之下，高大的白发青年突然单手用力扯开高专制服领口，露出心脏上方的皮肤——
那里有一处贯穿伤，伤疤留存至今。
“我也是会觉得痛的啊，千夜。”
千夜凝视着那处伤疤，无法移开目光。
这是当初在夜落森林的时候，她用光箭洞穿五条悟胸口留下的伤痕吗？
她喃喃道：“可是……你有反转术式……”
“没错，我有反转术式。”五条悟笑了起来，“但我不想用反转术式治好它。”
他向前一步，阴影全都落在千夜的背后，树影张牙舞爪。
“留着伤疤，就是为了让你看看，你是多么的没良心。”
“话说出口之前，要好好想清楚。”
五条悟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拉向自己，覆盖在那块伤疤之上。
然后，半是威胁，半是祈祷一般地说：“现在，告诉我，你还想说什么？”
千夜憋了半天：“太晚了，我们回宿舍吧。”
她最终还是把那句『我觉得我们还是从朋友做起比较好』给咽了下去。
她的脑子里不禁又开始回想起硝子绘声绘色地讲起『三角感情纠纷』的样子。
本来她不信，现在开始信了。
身为三角感情纠纷中的女主角，深切地感受到进退两难左支右绌的麻烦！
五条悟把千夜送到她的宿舍门口：“明天见？”
千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明天见。”
关上房门之后，千夜把自己丢到沙发上。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
虽然仔细算算她一件事都没有做成。
她忧心忡忡地洗澡刷牙，忧心忡忡地换上睡衣，忧心忡忡地躺在床上。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无论明天发生什么，至少还有今晚可以苟活。
于是，安详地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本该回到自己宿舍的五条悟，已经出现在夏油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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