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盾与机械长剑的碰撞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星轨森林的第一缕晨光穿透混沌之门的光幕，碰撞产生的能量冲击波才渐渐平息。
安辰四人被震飞出去，摔在峡谷边缘的碎石堆上。林默的蚀能刃崩了个缺口，苏衡的藤蔓半数化作焦黑的金属丝，苏清的金色戒指黯淡无光，安辰胸口的三色符号则泛起不稳定的闪烁——刚才那道融合了“存在”之力的光盾，几乎抽干了他们的核心能量。
“咳咳……”林默咳着血爬起来，看向混沌之门的方向。巨大的机械人身影已经消失，星空中的“囚”字星轨也崩解成无数碎片，但那些碎片并未消散，反而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开始往下坠落。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银灰色光点，很快就变成了密集的“雨丝”——那是无数细小的机械碎片，拖着淡蓝色的能量尾迹，从混沌之门后倾泻而出，朝着星轨森林的方向落去。
“那是什么？”苏衡撑起身子，指着天空中越来越密的机械雨，声音发哑。
安辰眯起眼睛，三色能量在指尖凝聚出一个简易望远镜。“是机械核心的碎片，带着残留的控制程序。”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它们在寻找新的宿主，不管是生灵还是器物，沾上就会被同化。”
话音刚落，旁边一棵古树的树干被几片机械碎片击中，树皮瞬间裂开，露出底下转动的齿轮结构，嫩绿的枝叶也化作了金属荆棘。
“该死！”林默挥刀斩断缠过来的金属荆棘，“这玩意儿能改造生物！”
苏清突然抓住安辰的手腕，指向峡谷另一侧的岩壁。那里的混沌雾霭正在被机械雨冲刷，雾霭中浮现出无数模糊的身影——是之前被混沌能量吞噬的生灵，此刻竟都化作了半机械半血肉的怪物，正顺着岩壁往上爬，喉咙里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是被同化的混沌残念！”苏清的声音带着恐惧，“机械碎片和混沌能量结合了，它们变成了共生体！”
安辰突然想起机械人消失前的那句话，心脏猛地一缩。“它不是要毁灭我们，是要把整个星轨森林都改造成机械混沌的世界！”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现在的情况比面对机械人时更棘手——机械雨范围太广，根本无法全部拦截，而那些被同化的共生体，既保留了混沌能量的腐蚀性，又多了机械结构的坚硬，寻常能量根本伤不了它们。
“必须找到机械碎片的源头。”安辰挣扎着站起来，三色符号勉强稳定下来，“混沌之门后肯定有个核心控制器，只要毁掉它，机械雨就会停止。”
“我去！”林默提着蚀能刃就想往光盾缺口冲，却被苏衡拉住。
“你现在能量不足，过去就是送菜。”苏衡的藤蔓虽然大半受损，但剩下的几根异常坚韧，她将藤蔓缠在林默手腕上，“我去，我的失衡能量能干扰机械程序，至少能拖延时间。”
“不行。”安辰摇头，“机械碎片里混着混沌能量，你的失衡能量会被它们反噬。”他看向苏清，“清儿，你的守衡者血脉能净化混沌能量，加上戒指的星轨密码，或许能暂时屏蔽控制程序？”
苏清低头看了眼黯淡的戒指，又抬头看向漫天机械雨，点头：“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重新激活戒指。”
“我来争取时间。”林默突然开口，蚀能刃在他掌心转了个圈，金黑能量顺着刀刃流淌，“安辰，你带清儿去门后找控制器，苏衡，你用藤蔓在峡谷边缘搭道屏障，别让共生体爬过来干扰他们。”
“那你呢？”苏衡皱眉。
林默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当然是给这些怪物找点乐子。”话音未落，他已经提着刀冲向最先爬上岸的几个共生体，蚀能刃劈砍时溅起的不是血，而是带着火花的金属碎屑。
安辰不再犹豫，扶起苏清往混沌之门走去。苏清的戒指需要接触门后的星轨碎片才能激活，他必须尽快带她到核心区域。
苏衡看着林默的背影，咬了咬牙，仅剩的藤蔓猛地暴涨，在峡谷边缘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绿色屏障。共生体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藤蔓与金属的摩擦声刺耳至极。
混沌之门后的星空比外面更诡异——星轨碎片不是漂浮在空中，而是像血管一样相互连接，组成一张巨大的网络，网络的中心悬浮着一颗篮球大小的银灰色球体，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机械碎片就是从这些孔洞里喷出来的。
“那就是控制器。”安辰指着银灰色球体，“它在吸收星轨能量，我们得毁掉它的能量源。”
苏清将手掌按在最近的一根星轨碎片上，金色戒指渐渐亮起。“星轨密码显示，能量源藏在网络节点里，总共有三个，分别对应‘时’‘空’‘质’三个节点。”她的指尖在戒指上快速滑动，调出三张星图，“‘时’节点在左前方的星轨漩涡里，‘空’节点在右侧的机械星云里，‘质’节点……在控制器正下方的暗物质带里。”
安辰看向暗物质带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连星轨碎片的光芒都照不进去。“我去‘时’和‘空’节点，暗物质带太危险，你留在这激活戒指的净化程序，等我毁掉两个节点，控制器能量减弱，你再用戒指锁定‘质’节点。”
“不行。”苏清抓住他的手臂，戒指的光芒映在她眼底，“暗物质带会吞噬能量，你一个人去太冒险。我们一起，我能用法则之力短暂屏蔽暗物质的侵蚀。”
安辰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清眼中的坚定堵住了话。他知道，一旦涉及到星轨法则，苏清的判断从不出错。
两人兵分两路。安辰化作一道三色流光，冲向左侧的星轨漩涡——那里的星轨碎片以极快的速度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时间漩涡，靠近时能听到无数重叠的声音，像是不同时空的对话。
他深吸一口气，将三色能量压缩成针状，猛地刺入漩涡中心。时间漩涡剧烈震颤，旋转速度瞬间减慢，喷吐机械碎片的孔洞也跟着收缩了几分。
“第一个搞定！”安辰刚想撤离，漩涡里突然伸出几只由星轨碎片组成的机械手臂，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踝。那些碎片上的纹路开始往他皮肤上爬，试图同化他的血肉。
“该死！”安辰催动“存在”之力，温暖的能量顺着血管流到脚踝，机械纹路果然退缩了几分，但他也因此被拖住，一时无法脱身。
另一边，苏清已经进入右侧的机械星云。这里的星轨碎片都化作了细小的齿轮，不断重组结构，形成各种陷阱。她的金色戒指悬浮在头顶，射出一道净化光束，所过之处，齿轮陷阱纷纷崩解。
但就在她靠近“空”节点时，星云突然炸开，无数齿轮像暴雨般射向她。苏清撑起法则光盾，却没想到有几颗齿轮穿透了光盾，卡在了戒指的缝隙里——戒指的光芒瞬间弱了下去。
“糟了！”苏清急忙去扣齿轮，却发现它们已经开始与戒指的金属融合。
峡谷边缘的战斗也到了白热化。林默的蚀能刃已经卷了刃，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甚至嵌着旋转的小齿轮。他靠在一块巨石后喘息，看着越来越多的共生体冲破苏衡的藤蔓屏障，眼皮越来越沉。
“林默！”苏衡的藤蔓已经快耗尽了，她看到林默快要撑不住，急得眼眶发红，“再坚持一下！安辰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林默想应声，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刚才一个共生体的齿轮碎片射进了他的喉咙，正卡在声带处。他扯出一个笑容，举起蚀能刃，用刀身对着苏衡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再次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机械雨突然变急了，天空中隐约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苏衡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星轨森林的上空，无数机械碎片正在快速拼接，一个比之前更大的机械人身影正在成型，这一次，它的胸口嵌着一块暗紫色的晶体，那是混沌能量的核心。
“安辰！快！它要完全觉醒了！”苏衡用尽全力嘶吼，声音却被机械雨的“哗啦啦”声吞没。
混沌之门内，安辰终于挣脱了时间漩涡的束缚，赶到苏清身边时，正看到她手指被齿轮划破，鲜血滴在戒指上。神奇的是，鲜血渗入后，戒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卡在缝隙里的齿轮瞬间被净化成粉末。
“‘空’节点！”苏清指着星云中心一个正在闪烁的光点，“用你的‘存在’之力！”
安辰毫不犹豫，将仅剩的“存在”之力凝聚成球，狠狠砸向光点。“空”节点应声碎裂，控制器喷吐碎片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快走！去暗物质带！”苏清拉着安辰冲向漆黑的暗物质带。
靠近暗物质带时，安辰果然感觉到能量在快速流失，皮肤像被无数小针扎着。苏清立刻张开法则光盾，光盾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将暗物质的侵蚀隔绝在外。
“‘质’节点就在正下方。”苏清指着脚下的黑暗，“它被暗物质包裹着，只能用纯粹的共生能量才能引爆。”
安辰明白了。所谓的共生能量，就是他的三色能量与苏清的法则之力的融合体，再加上那股温暖的“存在”之力。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出手。安辰的三色能量与苏清的金色法则之力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颗流光溢彩的能量球。安辰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存在”之力注入其中——能量球瞬间膨胀，散发出能与暗物质抗衡的光芒。
“扔下去！”苏清喊道。
安辰奋力将能量球掷向暗物质带。能量球坠入黑暗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机械核心破碎的声音。
控制器表面的孔洞开始收缩，喷吐的机械碎片越来越少，天空中的机械人身影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成功了……”苏清脱力地靠在安辰怀里，戒指的光芒彻底熄灭。
安辰抱着她，刚想松口气，却发现暗物质带里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抓向他们身后——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由无数共生体融合而成的怪物，它的核心，正是之前被林默劈碎的机械人残骸！
“小心！”安辰猛地转身将苏清护在身后，三色能量仓促间凝聚成盾。
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两人掀飞，安辰感觉后背像是被无数齿轮碾过，剧痛中，他看到苏清的戒指滚落在地，被怪物的机械脚踩得粉碎。
苏清发出一声痛呼，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戒指破碎的瞬间，她与星轨法则的连接被硬生生切断了。
天空中的机械人身影发出最后一声咆哮，彻底崩解，但那些散落的机械碎片并没有停止坠落，反而像有了生命般，朝着安辰和苏清的方向聚集过来。
安辰抱着昏迷的苏清，看着越来越近的机械碎片，感受着体内几乎枯竭的能量，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就在这时，一道金黑相间的光芒冲破混沌之门，林默的蚀能刃带着决绝的气势劈向怪物，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嘶吼，像是在喊“快走”。
紧随其后的是苏衡的藤蔓，它们疯了一样缠住机械碎片，哪怕被同化也在所不惜。
安辰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化作流光，抱着苏清冲出了混沌之门。他回头望去，只看到林默和苏衡被越来越多的机械碎片和共生体包围，林默的蚀能刃还在闪烁，苏衡的藤蔓却已经彻底变成了金属色。
机械雨渐渐停了，星轨森林被覆盖上一层银灰色的“薄雪”，那些被同化的共生体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像一座座诡异的雕像。
安辰抱着苏清瘫倒在峡谷边缘，胸口的三色符号彻底黯淡下去。他看着混沌之门缓缓关闭，门后最后传来的，是蚀能刃断裂的脆响。
苏清在他怀里动了动，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林默和苏衡……”
安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不知是谁的血，指尖还残留着机械碎片的冰冷触感。
远处的星轨森林里，几株被机械碎片击中的植物突然抽出新芽，那些新芽一半是嫩绿的血肉，一半是银灰的金属，在晨光中颤巍巍地生长着。
安辰知道，这不是结束。
那些共生芽，是机械与血肉的妥协，是毁灭后的畸形希望，也预示着一场更棘手的博弈——当同化与共生的界限变得模糊，他们该如何定义“活着”？
而被关在门后的林默和苏衡，是成了共生体的一员，还是早已化作了机械雨的一部分？
没有人知道答案。
只有风穿过峡谷的声音，像谁在低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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