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谷的风裹着忘忧兰的种子香,送苏清鸢和凌虚往镇上走。引魂佩里的镇魂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光,透过锦囊映在苏清鸢的衣襟上,洇出片淡淡的银,像落了层早霜。凌虚背着行囊走在前面,行囊里裹着那匹“织星锦”,布角偶尔从捆绳里溜出来,被风一吹,星子暗纹便在布上轻轻晃,像在数天上的流云。
“你看那片胡杨林,”苏清鸢忽然指着远处,晨光穿过树干,在沙地上织出金斑,“叶子快落光了,倒是枝桠的形状,像极了‘织星锦’上的星轨。”
凌虚回头,顺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等开春,咱们用胡杨枝做染料试试。去年在终南山用松针调出‘松风绿’,说不定胡杨能染出‘大漠骨’色——听着就有股韧劲。”
说话间,镇上的炊烟已在远处升起,混着面坊的麦香飘过来。守镇门的老卒看见他们,笑着打招呼:“苏姑娘,凌先生,可算回来了!西域商队的驼队昨天就到了,说要等你们的‘织星锦’做帐幔呢!”
进了镇,街市上正热闹。卖胡饼的老汉举着刚出炉的饼子吆喝,饼香混着染坊飘来的草木香,在空气里酿成特别的味道。苏清鸢刚走到染坊分号门口,伙计就迎了出来,手里举着封电报:“掌柜的,长安总号拍来电报,说宫里的‘雨过天青’披风要得急,让您二位赶紧回!”
凌虚接过电报,指尖划过电报纸上的字迹:“看来贵妃娘娘等不及了。”他转头对伙计说,“把‘织星锦’先收进库房,锁好,等我们从长安回来再处理。”又从行囊里掏出那包忘忧兰种子,“这个种在后院,记得每天浇水。”
伙计连连应着,苏清鸢却盯着分号晾架上的布料出神——那是匹新染的“天水碧”,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颜色像极了兰谷清晨的天空。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锦囊里摸出那枚“开元通宝”,放在布料上,铜钱的铜绿竟与碧色融在了一起,像天生就该长在上面。
“这颜色配铜绿,能调出‘古镜青’。”她指尖在布料上划了道痕,“回去试试用铜镜锈混着蓝草汁,说不定能染出仿青铜器的颜色,给博物馆做衬布正好。”
凌虚正给马备鞍,闻言笑了:“你啊,走到哪都想着染布。”他将引魂佩系在马鞍上,镇魂珠的光透过玉佩,在马背上投下朵莲花影,“快走吧,再晚赶不上驿站的马车了。”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时,苏清鸢靠着车窗打盹,怀里揣着那个装着信纸和小袄的锦囊。凌虚坐在对面,正翻看从镇上药铺买来的《群芳谱》,指尖在“忘忧兰”那页停住:“书上说,这花要在谷雨前后种,明年这个时候,兰谷该开满花了。”
苏清鸢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掠过的田野。冬小麦刚冒出绿苗,像给大地铺了层薄毯。“等披风的活计忙完,咱们再来兰谷。”她忽然想起那本账册,“捕头说要把赃物还给各家后人,那枚银锁,说不定能找到兰氏的子孙。”
凌虚合上书,从行囊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胡饼,递过去:“先垫垫,到下一个驿站再弄热的。”胡饼上还沾着芝麻,是镇上老汉特意多加的,“对了,‘织星锦’的星子纹,回去可以教绣娘们绣在‘云蒸霞’上,给贵妃的披风加道边,肯定好看。”
苏清鸢咬了口胡饼,芝麻的香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再加些金线,像星星在霞光里闪。”她忽然笑了,“你说,咱们这趟出来,像是把兰谷的春天也装进锦囊了?”
凌虚看着她鬓角沾着的胡饼碎屑,伸手替她拂去:“可不是?那包种子,那封信,还有那枚铜钱,都是春天的念想。”他指着远处的夕阳,晚霞正把天空染成金红,“你看这天,多像‘落日承影’色,连老天都在帮咱们试色呢。”
马车碾过石桥时,苏清鸢忽然掀开窗帘,往兰谷的方向望了望。风里仿佛还飘着那首江南小调,混着忘忧兰种子的香,缠在“织星锦”的星子纹里,跟着马车一路往长安去。她知道,等明年谷雨,兰谷的花会开得正好,而他们染出的颜色里,又会多一层春天的味道——那是回声谷的余音,是种子落地的轻响,是所有被温柔记住的故事,在时光里慢慢晕开的暖。
夜里歇在驿站,苏清鸢就着油灯补那件小袄。针脚歪歪扭扭的,却把脱线的虎头耳朵重新缝好了。凌虚坐在对面磨匕首,刀刃的寒光映着灯花,忽然开口:“明天进长安城,先去总号看看‘雨过天青’的料子,加道银线滚边吧,像雨后天边的月。”
苏清鸢点点头,把缝好的小袄放进锦囊:“再加些珍珠粉,让颜色更润些。”她看着油灯下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这归途就像一匹正在染的布,兰谷的风是染料,思念是固色剂,而那些藏在锦囊里的念想,就是让颜色永远鲜亮的秘密。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照在引魂佩上,镇魂珠的光透过玉佩,在地上织出朵小小的莲花。苏清鸢打了个哈欠,将锦囊抱在怀里:“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凌虚吹灭油灯,黑暗里,只听见珠光明灭的轻响,像谁在低声说:春天不远了,归途上的每一步,都在往颜色里,掺着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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