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山间的凉意透过窗缝渗入屋内。苏晚卿洗完澡，穿着一身柔软的棉质睡衣，坐在书桌前，摊开着陆凛给她的那本厚厚的表演笔记。
台灯温暖的光晕笼罩着她专注的侧脸和面前泛黄的纸页。
笔记本上凌厉的字迹剖析着一个角色在极端困苦下的心理状态，旁边还有陆凛随手画下的、关于眼神和微表情的简略图示。苏晚卿看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临摹着某个关于“坚韧与麻木仅一线之隔”的批注。
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请进。”
门被推开，林曦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走进来：“晚卿姐，睡前喝杯牛奶，助眠。”她声音轻柔，动作利落地将杯子放在桌角，不影响苏晚卿看书。
“谢谢。”苏晚卿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接过牛奶。温热的触感从杯壁传来，熨帖着手心。
林曦没有立刻离开，目光落在摊开的笔记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很快便收敛了，只是轻声提醒：“晚卿姐，别看太晚，明天一早还有戏。”
“嗯，知道了。”苏晚卿点点头，对这个细心又懂分寸的新助理越发满意。她随口问道：“小曦，你以前在山区支教的时候，那里的生活和这里像吗？”
林曦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带着回忆的笑容：“有些地方像，比如空气很好，晚上很安静，星星很多。但条件要艰苦得多，没有这么完善的度假村，喝水都要去很远的山泉挑。”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声音更轻了些：“那里的孩子，眼神和豆豆有点像，又不太一样。更……更野一点，也更怯一点。”她似乎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
苏晚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抿了一口牛奶。她能感觉到林曦话语背后那些未曾详细言说的艰辛，这让她对“春苗”所处的环境有了更立体的想象。
“那时候，很辛苦吧？”
林曦收回目光，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释然：“是挺辛苦的，但现在想想，很值得。能看到孩子们因为你的到来，眼睛里有了不一样的光，那种感觉……很好。”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支教时的趣事，气氛轻松。苏晚卿发现林曦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内向，只是习惯性地观察和谨慎，一旦打开话匣子，言谈间透着一股韧劲和真诚。
“不打扰你看书了，晚卿姐，早点休息。”林曦适时地结束了话题，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苏晚卿却有些看不进笔记了，林曦的话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她放下杯子，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山峦轮廓的夜空，想象着另一个时空里，那些挑水、爬山路、眼神怯生生的孩子。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陆凛发来的视频请求。
苏晚卿有些意外，快步走过去接通。屏幕上出现了陆凛的脸，他似乎在书房，背后是顶天立地的书架，灯光将他冷峻的轮廓勾勒得柔和了些。
“还没睡？”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磁性。
“正准备睡。”苏晚卿拿着手机坐回床边，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些，“你呢？刚忙完？”
“嗯。”陆凛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脸色有点疲惫。”
苏晚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有吗？可能今天光试有点耗神。不过剧组氛围很好，陈静老师、罗铭老师他们都很好相处。”
她像分享日常一样，跟他絮叨着白天的琐事：“豆豆那个小朋友，开始有点怕生，后来给了我一块糖，特别可爱。还有林曦，就是我那个新助理，她以前……”
她顿了顿，想起林曦的背景陆凛让李泽查过，便转而说道：“……她很细心，刚才还给我送了杯牛奶。”
陆凛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偶尔在她停顿的时候，发出一个表示在听的单音节。他那边很安静，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你呢？”苏晚卿说完自己的，反问他，“今天顺利吗？”
“老样子。”陆凛言简意赅，似乎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有什么可多说的。他转而问道：“那边天气如何？”
“白天还好，晚上有点凉，要盖薄被子。”苏晚卿老老实实回答，心里因为他这略显生硬的关心而泛起甜意。
“嗯。”陆凛的目光似乎透过屏幕，在她身上扫过，“记得关窗，山里夜风硬。”
“知道啦。”苏晚卿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她看着屏幕里他深邃的眼眸，忽然很想伸手碰碰他的脸，但隔着屏幕，只能作罢。一种混合着思念和依赖的情绪，在静谧的夜里悄然滋长。
两人又聊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家常话，大多时候是苏晚卿在说，陆凛在听。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不早了，去睡。”陆凛看了眼时间，出声打断了她关于明天早餐吃包子还是油条的“重大抉择”。
“哦，好。”苏晚卿乖乖应下，有些不舍，“那你呢？”
“处理完这点。”陆凛示意了一下手边的文件。
“别太晚。”她叮嘱。
“嗯。”
挂了视频，苏晚卿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半圈，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鼻尖似乎还能嗅到一丝他书房里若有似无的、雪松混合着旧书页的清冷气息。虽然相隔两地，但这通短暂的视频，却奇异地驱散了她身处陌生环境的一丝孤寂感。
她重新坐起来，将牛奶喝完，收拾好笔记，关灯躺下。山间的夜晚格外宁静，偶尔能听到几声遥远的犬吠或不知名的虫鸣。苏晚卿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回味着刚才那通视频里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声音，慢慢沉入了睡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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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度假村另一栋较为偏僻的住宿楼里，一个戴着鸭舌帽、身影隐在窗帘后的男人，正压低声音讲着电话。
“……对，已经进组了，住在b区二楼最里间。日常就是片场和住处两点一线，身边跟着两个助理，还有一个看起来像保镖的男人，很警惕。”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盯着点，看看她有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或者和剧组里什么人接触比较多。尤其是……和男演员。”
“明白。不过这边剧组管得挺严，外人不好混进去。”
“想办法！赵总虽然暂时不方便，但该做的事不能停。找到机会，拍点‘有意思’的照片，懂吗？”
“懂，懂……”鸭舌帽男人连连应声。
“小心点，别被那个保镖发现。陆凛的人，不是吃素的。”
“放心，我有数。”
电话挂断，窗帘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鸭舌帽男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苏晚卿所在的那栋小楼，黑暗中，眼神闪烁不定。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只是这暗处的风波，暂时还被隔绝在宁静的夜色和主角安稳的睡眠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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