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机甲双臂还卡在祭坛断裂的石缝里，金属指节因强行挣脱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在他准备彻底拔出身形时，地面猛地一震，原本被砸塌的地砖下窜出数道晶莹剔透的触手，像活蛇般缠上机甲四肢，合金装甲竟被勒出一道道凹痕。
“靠！”他低骂一声，背部推进器猛然喷出暗金火焰，硬生生将两根触手撑开半寸，可更多的晶化藤蔓正从地底深处钻出，顺着龙魂机甲的腿部关节往上攀爬，像是要把整台机体彻底封死。
萧沉月靠在断柱边，指尖刚触到战甲的能量回路，就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波动从地下传来。她咬牙撑起身子，机械义眼瞬间切换至深层扫描模式——视野中，整片地基都布满了与皇城龙脉完全一致的晶化纹路，而这些脉络的终点，正是瘫在地上、嘴角带血的独孤绝。
“他的心脏……和皇帝一样。”她声音发紧，“不是相似，是同步跳动。”
楚昭瞳孔一缩。他低头看向被压在阵眼上的独孤绝，那人脸上血迹未干，却忽然咧嘴笑了，笑声嘶哑得不像活人。
“你以为……我真是为了杀你才设这局？”独孤绝喉咙里咕噜作响，皮肤表面开始泛起细密的晶体颗粒，像是有东西正从内往外撑开他的躯壳，“我是钥匙……打开门的钥匙。”
话音未落，他胸口的衣服突然炸裂，一颗漆黑如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表面覆盖着层层晶膜，每一次搏动都引动地底纹路剧烈震颤。紧接着，更多晶化血管破土而出，如同巨树根系般向四面八方蔓延，整座礼堂的地面开始扭曲变形，墙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谁敢动我儿子！”
一声怒吼自地底深处爆发，带着金属撕裂般的震荡波，震得空气都在颤抖。那声音既像人语，又夹杂着某种非人的低鸣，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同一具身体里争抢发声权。
楚昭冷笑：“儿子？你是说这个被你当容器养了三十年的废物？”
他话音刚落，独孤绝的身体猛地抽搐，皮肤全面晶化，整个人像一尊由矿石雕成的雕像，唯有那颗黑色心脏仍在跳动。地面轰然裂开，一条粗壮的晶化触手破土而出，直扑楚昭咽喉。
“滚！”
楚昭右臂猛甩，机甲掌心凝聚出一团旋转的暗金能量，迎着触手狠狠拍下。轰的一声，触手前端炸成粉末，可断口处迅速再生，反而分裂成三股，分别锁住机甲双肩与腰部。
“黏人得很啊。”他低声嘀咕，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调出隐藏模块，“既然喜欢连着，那就一起烧干净。”
驾驶舱内蓝光一闪，系统界面浮现：【检测到高纯度邪能共鸣，激活净化协议·日冕喷流】。
“行了，等你这句话等得我都快睡着了。”楚昭嗤笑，拇指重重按下启动键。
机甲胸口核心骤然亮起，一道炽白中泛着暗金的光束自掌心喷涌而出，直贯独孤绝胸腔。那光不似寻常能量攻击那般暴烈，反而带着种近乎温柔的穿透力，所过之处，晶化组织如冰雪遇阳，层层剥落。
独孤绝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身体剧烈扭曲，晶层崩裂的声音噼啪作响。可就在他即将彻底瓦解之际，嘴角竟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终于……不用再演了……”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极轻，却清晰传入楚昭耳中。下一瞬，整具晶化躯体轰然炸裂，碎片四溅，每一片落地时都冒着青烟，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灼烧殆尽。
与此同时，地底传来一声震天怒吼，比之前更加狂躁、更加痛苦。那些缠绕机甲的触手瞬间碳化脱落，地面裂缝中腾起滚滚黑雾，隐约可见一道庞大身影在深处翻滚挣扎。
萧沉月踉跄上前一步，银发被气流吹得猎猎作响。她盯着那道裂缝，眉心朱砂痕忽明忽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古老的存在。
“他还活着。”她说，“但不再是完整的帝王……更像是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囚徒。”
楚昭没回应。他缓缓抬起机甲手臂，掌心残留的日冕光束仍在微微闪烁。刚才那一击耗掉了大半能源，警报声在耳边滴滴作响，提示核心温度已接近临界。
“囚徒也好，疯子也罢。”他低声说，“只要占着那具身体，就得还。”
他正要下令追击，忽然察觉脚下震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寂静。就连风声都停了，碎石悬在半空，仿佛时间本身被按下了暂停。
然后，一个身影从裂缝中缓缓升起。
那是个身穿龙袍的男人，身形高大，面容枯槁，双眼半闭，皮肤呈现出病态的透明感，皮下遍布晶化脉络，像是一整块被打磨过的黑曜石。他左手握着一枚古朴玉玺，右手垂在身侧，指尖滴落的液体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嬴无忌。”楚昭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叫一个老熟人。
皇帝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楚昭身上，又扫过萧沉月，最后停在独孤绝化作灰烬的地方。他的表情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你们杀了他。”他说，“我的儿子。”
“他是你儿子？”楚昭笑了，“还是你三百年前签下的契约宿主？”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抬手，用玉玺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咚——声音清脆，像是敲在玻璃上。
“这具身体……早就不是我的了。”他嗓音沙哑，“我只是……还没放手。”
楚昭眯起眼。他听得出这话里的真意——不是狡辩，也不是拖延战术，而是某种濒临终结的坦白。
“那你现在打算放？”他问。
皇帝没回答，而是缓缓举起玉玺。紫金色的光芒自其顶端射出，直冲云霄，与远处皇宫方向的光柱遥相呼应。地面再次震动，新的晶化纹路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我不想。”他说，“但我必须唤醒它……否则，谁都走不出今晚。”
萧沉月脸色一变：“他在召唤残魂！整个地脉都会变成活体战场！”
楚昭冷哼一声，机甲双臂重新架起炮口：“那就别让他举完那块石头。”
他刚要发动攻击，皇帝却忽然转头看他，眼神清明了一瞬。
“年轻人。”他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三百年吗？”
楚昭手指顿在扳机上。
“因为我每天都在等一个人。”皇帝声音低沉，“等一个不怕死，也不怕赢的人。现在……我等到了。”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玉玺猛然下压，重重砸向自己的心口。
咔嚓——
一声脆响，晶化胸膛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道漆黑如墨的雾气从伤口中喷涌而出，迅速凝成人形，悬浮于半空。那影子没有五官，却让整个战场的温度骤降十度。
楚昭的机甲警报疯狂闪烁：【检测到高维邪能实体，威胁等级：灭世级】。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再度凝聚起最后一丝日冕光束。
“来吧。”他说，“看看是你先吞了我，还是我把你晒成渣。”
机甲双目幽光暴涨，推进器全功率开启，向前迈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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