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斜斜切进客厅,在合同上投下一片暖黄。
宴晚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卫星吊坠——这是她今早特意戴上的,妈妈病前说过,银饰能带来好运气。
玄关传来敲门声时,她正对着茶几上的合同深呼吸第三次。
门开的瞬间,秦墨抱着牛皮纸袋走进来,浅灰西装袖口沾着晨露,发梢还凝着细小的水珠,显然是直接从工作室赶过来的。
“昨晚看了你的设计手稿。”他把合同摊开在茶几上,钢笔帽在桌面敲出清脆的响,“衬衫领口的暗纹要改成三棱镜切割?”
宴晚在他对面坐下,指甲轻轻划过合同上“光影对峙”四个烫金大字。
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想的主题——用冷硬的金属丝线与柔软的苏绣碰撞,像极了她这三年在沈时烬的冰窖里,偏要在裂缝里开出花来的倔强。
“金属线会割手。”秦墨突然说,手指点在绣样页的“对峙”二字上,“但你故意选了最锋利的材质。”
“因为真实的光,本就带着刺。”宴晚抬头,目光穿过他肩头的晨光,落在墙上那幅褪色的《星夜》仿作上——那是她十六岁时用妈妈给的零用钱买的,“三年前有人说我该活成影子,现在我要让所有人看见,光与影的边界,是我亲手划的。”
秦墨的钢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忽然低笑出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狠。”他笔尖落下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茶几上的设计稿哗啦翻页,“我喜欢。”
墨迹未干,宴晚的手机在沙发上震动起来。
是时尚论坛的推送弹窗——#李婉儿道歉#的话题挂在热搜第一,配图里她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正握着手机,背景是她工作室那面挂满奖杯的墙。
“宴晚女士,我之前对您的设计理念存在误解......”视频里李婉儿的笑比哭还难看,眼尾的泪痣被滤镜扯得变形,“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宴晚的拇指在屏幕上悬了三秒,最终只敲出“感谢关注”四个字。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听见厨房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是放在窗台上的马克杯,被穿堂风掀翻了。
下午三点,江芷的采访车准时停在“晚照”工作室楼下。
白色奥迪的车窗摇下,女主持人探出头,耳坠上的碎钻闪得宴晚眯起眼:“沈太太的标签撕了,现在该叫您宴设计师?”
“叫我宴晚就好。”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后颈突然泛起一层薄汗——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以“晚照”创始人的身份面对镜头。
上一次接受采访,还是父亲破产前,她穿着自己设计的高定裙站在巴黎大皇宫,记者问她“成为最年轻的梅赛德斯-奔驰时装周评委是什么感受”,而现在,她连工作室的租金都是用给二线明星改礼服攒的。
采访棚的灯光亮起时,江芷的问题像一把手术刀:“有网友说,您这三年的沉寂是因为要给沈总腾位置,您怎么看?”
宴晚望着镜头里自己的倒影。
她看见三年前那个躲在沈时烬公寓浴室画设计稿的女孩,看见在慈善晚宴后台给沈时烬女伴缝裙摆的自己,看见被李婉儿当众撕毁设计图时眼眶发红却不肯掉泪的模样。
“我曾经以为,设计是用来逃避现实的壳。”她伸手按住胸口,那里的卫星吊坠贴着皮肤发烫,“但现在我明白,真正的设计,是直面生活的勇气。”她顿了顿,目光穿过摄像机的红灯,“我不是谁的影子,我是我自己燃烧的光。”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网络。
采访结束时,江芷的手机不断震动,她扫了眼屏幕,笑着把手机转向宴晚:“你的金句已经上热搜了,现在#宴晚 自己燃烧的光#排在实时第一。”
同一时间,盛霆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沈时烬捏着助理递来的新闻稿,指节泛着青白。
屏幕上,宴晚在镜头前说话的片段被循环播放,她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和三年前那个在他公寓里唯唯诺诺的女孩判若两人。
“她签了巴黎高定时装周的合作。”助理的声音像根细针,“下月初启程,为期三个月。”
沈时烬的钢笔“啪”地砸在办公桌上,在真皮台历上砸出个凹痕。
他想起昨晚在沙龙会场,看见宴晚站在白板前讲解设计时的侧影——她发梢沾着暖光,嘴角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像朵终于从冰缝里钻出来的花,而他当时躲在安全通道里,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备车。”他突然说,起身时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宴昭”的遗照旁晕开,“去‘晚照’工作室。”
助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她今天有采访”的话咽了回去。
电梯下行时,沈时烬望着镜面墙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宴晚给他发的消息:“下周三之后,我需要重新谈公寓的租住合同。”当时他回了个“嗯”,现在才惊觉,那哪是谈合同,分明是在说“我要离开你”。
暮色漫进“晚照”工作室时,宴晚正对着设计台揉太阳穴。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采访时强撑的精神突然泄了,后颈的汗已经凉透,额头却烫得惊人。
她翻出抽屉里的退烧药,手刚碰到药瓶,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医院发来的短信,妈妈下周二的透析费用已到账。
她盯着短信里的“盛霆集团代付”几个字,突然觉得胃里翻涌。
这三年来,沈时烬总在她以为撑不下去的时候,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你还欠着我”。
可现在,她望着桌上刚签好的巴黎合作合同,突然想起采访时说的那句话——她是自己燃烧的光,不该再靠别人的余温取暖。
“叮——”
新消息弹出,是秦墨:“巴黎的秀场位置我帮你留了最好的,记得带件厚外套,那边的秋天比这里冷。”
宴晚笑着回了个“好”,指尖却突然发颤。
她扶着桌沿站起来,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金星。
工作室的空调开得很足,可她却觉得冷,冷得连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都裹不住。
她摸黑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
某个瞬间,她仿佛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街对面,驾驶座的男人正抬头望着她的窗户。
可等她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里只有一盏坏掉的路灯,在风里摇晃着忽明忽暗。
额头越来越烫,宴晚扶着窗框慢慢滑坐在地。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像极了三年前在沈时烬公寓里,躲在浴室画设计稿时,生怕被他发现的心跳声。
可这一次,她不再害怕被看见,她只是......
只是太累了。
意识模糊前,她最后想到的,是妈妈病前说过的话:“小晚,卫星绕着行星转,但总有一天,它会找到自己的轨道。”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极了某种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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