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一月底,北京的天气依旧寒冷,但木齐章小摊上的春装,却卖得出奇地好。
那些从南方来的轻薄面料和新颖款式,像一缕提前吹到的春风,吸引着渴望摆脱冬日沉闷的人们。
电子表更是早已售罄,成了年轻人追捧的时髦物件。
小摊前几乎天天围满了人。
木齐章负责介绍款式、推荐搭配,声音清脆,态度真诚,边上陈星沉默地守在摊侧,负责收钱找零。
木建军则忙前忙后,从身后的大包袱里补充货源,累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洋溢着干劲十足的笑容。
“同志,这衬衫还有大一号的吗?”
“这条裙子帮我拿件新的包起来!”
“多少钱?哎呀真好看,就是有点贵……”
“贵有贵的道理嘛,您看这料子、这做工,穿出去保准独一份!”
此起彼伏的问价声、还价声、赞叹声,交织成一曲热闹的市井交响。
钞票像流水一样涌入陈星腰间的帆布包。
生意之红火,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期。
然而,树大招风。
在他们摊位斜对面,一个原本卖劳保手套和棉帽的摊位,这几天变得格外冷清。
摊主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姓张。
他双臂抱胸,眼神阴沉地盯着木齐章他们熙熙攘攘的摊位,脚边扔着几个烟头。
这天下午,张摊主掐灭手里的烟,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他没直接去看衣服,而是凑到正在整理衣架的木建军身边,递上一根烟,皮笑肉不笑地搭讪:
“哥们儿,生意不错啊,哪儿弄来的这么多新鲜货?路子挺野啊。”
木建军老实,见人递烟,下意识想接,嘴里含糊道:
“哎,就……南边来的……”
话音未落,木齐章清脆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带着热情的笑意:
“张大哥来啦?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给您算便宜点。”
为了吸引客流,几人摆摊的位置基本就固定了,相处多了也熟了。
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挡在了木建军和张摊主之间,顺手接过那根烟,却没点燃,
“谢谢张大哥,我不抽烟。
我们这小本生意,就是碰巧认识了南边的朋友,帮忙捎点货,赚个辛苦钱。”
她语气轻松,把“路子”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朋友帮忙”,巧妙地避开了实质问题。
张摊主嘿嘿干笑两声,目光在衣架上逡巡,手指捏了捏一件衬衫的料子:
“南边的朋友?啥朋友这么能耐?这料子……不便宜吧?”
这时,陈星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半步,站到了木齐章的侧后方。
他没说话,但挺拔的身姿和冷峻的眼神,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张摊主捏着衣服的手。
张摊主感到一股寒意,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他干咳一声,转向木齐章:
“大妹子,你这买卖是越做越红火了,可也得小心点啊。
这年头,外面不太平,树大招风,别惹上什么麻烦。”
他话里有话,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木齐章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
“谢谢王大哥提醒。
我们就是老老实实做点小买卖,不偷不抢,能有什么麻烦?
再说了,咱们这片儿不是有市场管理嘛,治安好着呢!”
她这话,既表明了态度,也暗暗点出了“有规矩”,让对方有所顾忌。
张摊主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更加难看。
他阴恻恻地看了三人一眼,特别是深深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但存在感极强的陈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行,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哼,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完,他转身悻悻地走了。
等张摊主走远,木建军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
“二丫,他这话什么意思?会不会……”
“没事。”
木齐章打断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低声道:
“就是看我们生意好,眼红了。
这种人,你越怕,他越来劲。”
她转头看向陈星,眼神里带着询问。
陈星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肯定:
“他不敢明着来。
但以后收摊,要更小心。”
他言简意赅,却点明了关键,防范暗处的算计。
木齐章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毕竟即便是现代因为摊位打架斗殴的也不是少数,都是钱惹的祸嘛。
她对木建军说:
“二哥,从明天起,咱们每天摆摊的钱,你中途分两次存到旁边的储蓄所去,别都揣在身上。
剩下的货,晚上分散拿回家,别太扎眼。”
“哎,好!”
木建军都听妹妹的,连忙答应,他对妹妹的判断和陈星的沉稳深信不疑。
接下来的几天,生意依旧红火,但三人明显更加警惕。
陈星的目光更加锐利,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周围,木齐章招呼客人的同时,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可疑的身影。
张摊主那边,果然没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偶尔投来阴冷的目光。
但那种无形的压力,确实存在。
这天收摊回家,清点完丰厚的收入,木建军还是有些担忧:
“二丫,星子,这么下去,会不会真惹上麻烦?”
木齐章还没说话,陈星已经开口,语气沉稳:
“麻烦来了,解决就是。”
他看向木齐章,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他们早就预料到,成功必然伴随嫉妒和风险。
重要的是,如何应对。
木齐章笑了笑,眼神坚定:
“二哥,别担心。 咱们合法经营,怕什么?
只要咱们自己不出错,不乱阵脚,别人就抓不到把柄。
至于那些暗地里的手段……”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陈星,“我们有准备。”
.......
午后阳光带着一丝慵懒的暖意。
连续七八天的火爆销售后,带来的春装已经所剩无几。
木齐章仔细清点着帆布包里厚厚的钞票,对陈星和木建军说:
“今天早点收吧,剩下的几件明天再卖。
咱们先去信用社把钱存了,揣着这么多钱心里不踏实。”
陈星点点头,利索地帮木建军收起简易衣架。
木建军喜滋滋的,就这么几天,他可算过了,比当工人划算多了,他一边收拾一边兴奋地念叨:
“这回可赚了不少。
要是天天这样就好了。”
三人推着空了不少的衣架车,沿着熟悉的胡同往信用社走。
木齐章背着装钱的帆布包,和陈星并肩走在前面,木建军推着车跟在后面。
连日来的顺利,让他们的警惕性不自觉地降低了一些。
走到一处胡同拐角,这里相对僻静,行人稀少。
从旁边一条更窄的岔巷里,猛地窜出两条人影,他们用旧围巾蒙着下半张脸,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匕首,直接拦在了路中间。
“把钱交出来.”
为首的一个矮壮汉子,声音嘶哑地低吼,匕首直指背着包的木齐章。
木建军吓得脸色煞白,手一松,衣架车“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木齐章心脏狂跳,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胸前的帆布包,后退了一步。
陈星反应极快,几乎在对方出现的瞬间,就一个箭步挡在了木齐章身前。
他眼神锐利如鹰,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防御姿态,厉声喝道:
“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
“少他妈废话。”
另一个瘦高个的歹徒,不耐烦地挥舞着匕首威胁,
“把包扔过来,不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木齐章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匕首,浑身发冷。
不能硬拼,但辛苦赚来的钱绝不能轻易交出。
她一边慢慢后退,一边用眼神示意木建军,让他找机会呼救。
然而,对方显然不想拖延。
矮壮汉子见陈星挡路,骂了一句,竟直接绕过陈星,伸手就去抢木齐章怀里的包。
木齐章惊叫一声,死死抱住包不放。
挣扎间,那汉子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将她勒在了自己身前,匕首顺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二丫。”
木建军目眦欲裂,想冲上去,却被瘦高个用匕首逼住。
“别动,再动我捅死她。”
矮壮汉子恶狠狠地威胁,冰凉的刀刃紧贴着木齐章的皮肤,让她瞬间僵直,恐惧席卷全身。
可恶,她光想着人家会打劫,忘了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星动了。
他没有理会指着自己的匕首,目光死死锁定在挟持木齐章的歹徒身上。
他看准对方注意力被木建军吸引的瞬间,如同猎豹般猛扑过去用肩膀狠狠撞向歹徒持刀手臂的腋下。
这一下又快又狠,歹徒吃痛,手臂一麻,力道松了半分。
陈星趁机一手格开他持刀的手,另一只手用力将木齐章往自己身后一拉。
整个动作电光火石,险之又险。
然而,另一个歹徒见同伙受制,情急之下,持刀便向陈星后腰捅来。
陈星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保护木齐章和解救她上,察觉到背后的风声,只能尽力侧身闪避。
“嗤。”
匕首划破了他的左臂外侧,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
“陈星!”
木齐章被陈星护在身后,看到他手臂上飙出的鲜血,失声惊呼,心像被狠狠揪住。
一切都在几秒之间,木建军终于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抢劫啦,杀人啦,快来人啊。”
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安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刺耳。
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木建军的呼喊起了作用。
胡同口恰好有两位戴着红袖标的市容管理人员(当时称“城管”)经过,听到喊声,立刻吹着哨子跑了过来。
两个歹徒一见有人来了,还是戴红袖标的,顿时慌了神。
他们也顾不上抢钱了,矮壮汉子骂了一句,两人收起匕首,扭头就钻进了旁边错综复杂的小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险解除,木齐章第一时间冲上前,扶住脸色有些发白的陈星:“陈星你的手。”
她声音颤抖,慌忙用自己的手帕死死按住他流血的伤口。
鲜红的血迅速浸透了手帕,刺痛了她的眼睛。
陈星咬紧牙关,额角渗出冷汗,但眼神依旧沉稳。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木齐章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别怕,皮外伤。”
他的声音因疼痛而有些低哑。
两位城管跑过来,了解情况后,一边帮忙照顾伤员,一边派人去附近派出所报案。
随后,三人在城管的陪同下,来到了派出所做笔录。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中年民警,态度还算和气。
木齐章惊魂未定,但叙述事情经过时条理清晰,木建军补充细节,情绪激动。
陈星言简意赅,重点描述了歹徒的体貌特征和逃跑方向。
做完笔录,民警表示会立案侦查,但同时也暗示,这种流窜作案破案难度很大,让他们以后多加小心。
从派出所出来,天色已近黄昏。
再次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三人都沉默了许多。
存钱的兴奋早已被后怕取代。
木齐章扶着陈星,看着他手臂上临时包扎的纱布,心里充满了愧疚。
那一刻,他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为她受伤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陈星感受到她手的微颤,低声说:“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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