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炸开。
五羊野一手指着他,一手死死按着胸口的血洞,那血开始在往外泵,像一口喷开的泉。
血在喷涌,他却笑得几乎弯下腰,整张脸因狂笑而扭曲。
“哈哈哈哈哈——五羊寅啊,五羊寅!”
他咳出一口血,仍在笑,“看来传言不假,原来还真有这事!我真想亲眼看看,当年你是怎么被人压在下面的!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太刺耳,
像刀子刮在石上,
又像要在这山间撕开一道口子。
五羊寅的眼神一点点变冷。
他没有说话,只抬起手。
动作极慢。
风被压没了,雨线倒退,天地灵气都在那一瞬间颤动。
然后——
轰。
一道巨力轰然落下,天地一震,泥石翻卷。
五羊野的身体被直接按碎,肉身崩裂,血肉四散,连神魂都被碾碎掉。
然而,笑声仍在山谷间回荡。
那笑声穿过水雾、穿过风雨,越飘越远,越飘越高,
钻进了云层,
在天穹回荡。
直到山谷的每一面石壁都回出回音——
“哈哈哈哈哈——”
久久不散。
五羊寅收回手,垂眸。
他的袖口仍旧洁白无尘。
雨再次落下,溅在血水中,
发出一点点轻微的声响。
——
云渺州北岭,九曲山。
这里原本是五羊世家最幽静的地方。
山脉蜿蜒百里,林泉清澈,雾气常年不散。
每当清晨,山中灵鹤盘旋,松林之间铃声隐隐,那是五羊乘风一脉的居所。
今夜,一切都破碎了。
山风裹着雨,吹在血色的石阶上。
山上的殿宇多半塌了,火光还在残燃,雨一扑,冒出白气。
黑鸠卫列阵山脚,层层而上,巨大狮鹫形成阴影停在残檐间,俯瞰整座山脉。
脚步声此起彼伏。
他们人人执长戈,甲胄黑沉,身上溅满血,神情冷漠。
山路上,尸体倒了一地,多数是五羊乘风一脉的嫡系修士。
有人被戈穿胸,有人头颅滚落石阶,连守卫的灵兽都被钉死在地。
整座九曲山,雨在流,血也在流。
偶尔能看见几个孩童的尸体,被人整齐地摆放到墙根。
再往上走,才是战斗的真正焦点——五羊乘风居住的主峰。
那是片玉阶通天的地势,云雾之间仍有大火未散。
这里的战斗比合宝城更惨,尸骸横陈,族中护卫、长辈、侍女、婢仆......无人幸免。
陆荃从山路上走来。
她身披轻甲,衣甲被雨水打湿,脸上溅了几点血迹。
她没说话,只看了一圈,然后走向山顶中央。
那儿有一具尸体,衣衫破烂,却依稀能看出锦纹。
她停下,低头看着那具尸体。
“夫人,请小心些。”
身后,有黑甲卫低声提醒,“莫伤了尸身,他们......到底是五羊嫡脉。”
陆荃垂眸,神色不变。
她抬起剑,轻轻挑动那具尸体的肩膀,将他缓缓翻转。
雨水顺着剑身滑落,落在男子的面颊上,将那张被血污覆盖的脸一点点冲净。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
即便死了,也能看出神情清贵。
他胸口被长戈贯穿,衣襟被血黏在一起,手里还握着一块半碎的玉佩。
陆荃伸剑,将那玉佩挑了出来。
玉佩上刻着“风”字,碎痕正好从中间裂开。
“是他。”她轻声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缓缓收剑,将尸体重新放回地面,极为小心。
“确认了吗?”身后的声音问。
“嗯。”陆荃的回答平淡,“五羊乘风,一脉尽灭。”
说完,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山顶。
那里,火光仍在燃烧。
黑鸠卫正将最后一处偏殿点燃。
雷声滚滚,大雨下个不停,火焰在雨中闪烁,照亮她的脸。
那张脸,精致,却没有一丝情感。
“收敛尸首。”她道。
“是!”
数十名黑甲者立刻行动,开始收拢尸体。
陆荃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火光映照下的尸山。
她忽然抬头,看向山外的方向。那是合宝城所在的天际。
她知道,另一座城中,另一位“少陵”也定然已伏诛。
今夜,五羊仅有的三位继承者,已灭其二。
她的目光闪了闪,低声呢喃:“玄寅......这一夜,你算是,真正立稳了。”
下一刻,她转身离开,背影融入雨夜。
雨重新下大,山火熄灭。
九曲山彻底归于死寂,只剩下无数血流,顺着山脉蜿蜒而下,流向那条大河。
——
数日后,五羊世家大祭。
重光之下,云渺州北部,五羊祠。
祠中鼓鸣,数百位族老、执事立于殿外。
五羊族地数百万里疆域的族众与附属门宗势力修士,尽皆垂首,齐聚观礼。
殿内香烟升腾,星辰光辉透入穹顶,与万盏灯光交辉。
祭坛中央,一道白衣人跪地叩首,衣袍整洁。
那是五羊寅。
他叩了三次,言语不多,只念了一句:
“今日承命,继血统之正,护五羊之运。”
随后,众长老齐呼:“五羊新主——拜星!”
星阵亮起,万光垂落,映得整座殿宇极为亮堂。
天穹上,虚影凝出祖灵之形,俯瞰万众。
殿外跪拜者如山如海,喧声如浪。
有人叹,有人默默行礼,不言一语。
大事发生必祭拜历代先祖与周天星辰,这是无数古老传承都遵循的一个礼法。
——
同一时刻,五羊疆域各地,茶楼酒肆、修者集市,人声沸腾。
“听说了吗?黑鸠卫出动了。”
“自然听说,那可是五羊家的镇族亲卫。数百人最低都有融天修为,一夜出山,血流成河。”
“嘶……那是传说中,只有族主方能调动的那一支?”
“正是。”有人压低了声音,“据说这次,是五羊寅公子亲令调动——黑鸠卫连灭两位少陵。”
“五羊野、五羊乘风,皆死在了他手中。”
“嘶——两位少陵皆亡?何至于此?那二人天资非凡,品行也都端正。昔年谁不说,五羊之盛必在他们手里?”
“怎地一夜之间,全没了?”
“正因他们太好,才要死。”一位白须老者端起酒杯,轻叹一声。
“哦?”对面有人替他斟满,“此话怎讲?”
“若平庸些,也许还能苟活。”老者微微抬眼,眸光深沉,“可那二人锋芒太露。五羊家要立新主,怎容得旁人心存侥幸?”
“强者不除,心难安。你当这五羊寅,真是临时起意的么?这清算,早在他回返族中那一日起,就定下了。”
周围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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