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风波平息后,时光如水,悄然流逝。
苏明远的备考之路并未因外界纷扰而停滞。每日晨起诵读经典,午后习作八股,夜深人静时研习时务策论,日复一日,枯燥而充实。他深知,科举不仅是知识的考验,更是对心志的磨砺。
立夏已至,村中气温渐高,草木葱茏。这日清晨,苏明远刚刚在书案前伏案疾书,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先生可在?是王婆熟悉的声音。
打开门,王婆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脸上满是喜色:先生快收拾收拾,村东张家大喜,特意派人来请你赴宴!
苏明远一怔:张家何喜?
张家长子成亲!新娘是邻村赵员外远房侄女,两家联姻,甚是热闹。王婆边说边上下打量苏明远的布衣短褂,摇头叹息,先生平日里不爱打扮,今日可不能马虎。这可是村里十年难得一见的大喜事,乡绅士子、官宦人家皆来捧场,先生若穿得不得体,岂不让人笑话?
苏明远闻言,心中顿生迟疑。自穿越而来,他虽在各方面都尽力适应古代生活,却从未参加过如此隆重的社交场合。在现代社会,婚礼不过是穿套西装的事情,在这个等级森严、礼仪繁复的古代,一场乡村婚礼背后的社交规则,恐怕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王婆,我近日备考在即,恐怕不便出席...
王婆急忙打断:先生此言差矣!张家与村中交好,又曾助先生修桥,此番喜事,先生若不去,岂非寡情?再者...她压低声音,听闻县里几位官爷也会前来,先生若得机会与之相谈,对日后科考大有裨益。
苏明远沉默片刻,终于点头:也罢,我这便更衣前往。
王婆这才满意地笑了:先生且等,我去取些东西来。
不多时,王婆捧着一套衣物回来,是一袭深青色长袍,外罩褐色马褂,虽不华丽,却颇为体面:这是先前我家老头子的好衣裳,如今他已去多年,衣物无人穿,先生若不嫌弃,可暂且一用。
苏明远接过衣物,心中一暖。这衣裳显然是王婆珍藏的念想,如今能借予他,足见情谊。
多谢婆婆厚爱,我必爱惜。
换好衣裳,整理发髻,苏明远站在铜镜前,镜中人一改往日的书生气,多了几分世故风范。这副打扮,倒与前世历史剧中的古装颇为相似,只是少了几分戏剧夸张,多了分真实质朴。
先生气度不凡!王婆拍手赞叹,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这是贺礼,虽不贵重,却也体面,先生只管拿去。
苏明远连忙推辞:婆婆厚爱,我心领矣。贺礼自当由我准备。
他从箱底取出一幅刚完成不久的书法作品——《琴棋书画》四字,笔力遒劲,颇具风骨。这是他这些日子勤练书法的成果,虽比不得前身的优美字迹,却也颇具特色。
王婆眼睛一亮:先生这一手好字,比布帛珠玉更显珍贵!张家若得此宝,必定视若珍宝。
苏明远小心地将书法卷好,又找出一方印章,按在右下角:此为贺礼,望能表我心意。
二人辞别王婆,朝村东而去。路上,王婆不断叮嘱各种礼节:进门要先贺新人,后拜长辈...酒席饮酒要等主人敬酒后方可动筷...女眷席位在内堂,男客在外庭,切莫走错...
听着这些繁复的礼节,苏明远既紧张又好奇。对一个现代人而言,这些古礼如同一场生动的文化体验,既是挑战,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不多时,远处传来阵阵喜乐声。只见张家门前张灯结彩,大红字高悬,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门前,议论纷纷。
来了这么多人,好不热闹!听说连县里的刘师爷都来了,张家这次可真是面子大了。新娘的嫁妆听说有三大马车,光绸缎就有十二匹呢!
穿过人群,苏明远来到张家大门前。门口站着两位身着红衣的迎宾,见他前来,忙上前询问: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苏载,字明志,受邀前来贺喜。苏明远拱手道。
一位迎宾眼睛一亮:哦!就是苏先生!久闻大名,张家大爷特意嘱咐,先生若至,务必迎入上座!
苏明远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待遇。看来明志桥一事,确实为他赢得了不少声望。
循着引导,苏明远走入喜堂。堂内张灯结彩,正中贴着大大的字,两侧站立着喜娘和伴郎。宾客济济,有村中长者,也有外来乡绅,甚至还有几位衣着华贵的官员模样人物,想必就是县里来的大人们。
苏先生来了!张家大爷——也就是明志桥事件中那位老木匠张三,现在一身喜气的红袍,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多谢先生赏光!
苏明远恭敬作揖:张老贺喜,令郎喜结良缘,实乃大喜。这是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张三接过书法,小心展开,见是苏明远亲笔所书《琴棋书画》四字,顿时喜不自禁:先生大才!此乃无价之宝,老朽代犬子谢过!来人,将苏先生的贺礼挂在上座!
这一声吆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苏明远有些不自在,但也明白这是张三给他面子的方式。
苏先生请上座!张三热情地将苏明远引至一处颇为体面的座位,恰在几位县里官员的侧席。
刚刚落座,苏明远就发现邻座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
阁下可是修建明志桥的苏载先生?一位身着绸缎官服的中年男子问道,态度和善。
苏明远起身行礼:正是在下,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微笑道:免礼。鄙人刘澜,县衙户房主事。久闻苏先生才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
苏明远心中一动,这位刘主事正是县衙中颇有实权的人物,能与之结识,对未来科举之路确有帮助。
刘大人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介寒士,何敢言才?
刘澜笑道:苏先生过谦了。明志桥一事,县里早有耳闻。说来惭愧,古法建桥,本该是我等官府之责,却被先生以一己之力完成,实在令人敬佩。
一番寒暄后,刘澜似乎对苏明远颇为赏识,又引见了几位同来的幕僚。众人谈古论今,气氛融洽。苏明远学识渊博,谈吐不凡,很快便赢得了这些官员的好感。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随后是欢快的唢呐声——新娘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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