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那尖锐扭曲的嗓音，在议事厅内回荡。
“造反”二字，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却诡异地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所有秦家军将领，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但他们的头，却齐刷刷地抬了起来。
那一道道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目光，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空气凝固，杀机如实质的寒流，让厅内的温度骤降。
秦凌霜站在那里，身形未动，袖中的手却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握住。
她微微一怔，侧头看去，只见顾长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侧。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随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长生缓步走到了那名色厉内荏的监军太监面前，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如春风拂面。
“公公误会了。”
他开口，声音清朗，不带一丝火气，
“我们秦家军，世代忠良，为大周镇守国门，流血牺牲，何曾有过半点反心？只是……”
顾长生话锋一转，那温和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王公公的内心深处。
“只是，这圣旨……似乎有些问题。”
“比如，蛮族十万大军压境，北境危在旦夕，朝廷为何不发一兵一卒增援？”
“又比如，我秦家军将士浴血奋战，刚刚打退强敌，为何不等将士们的血迹干透，公公您就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赶来摘桃子了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清晰地传入每一名将领的耳中。
厅内的杀气，愈发浓重。
王公公的脸色变得煞白，随即又涨成了猪肝色，尖声叫道：
“放肆！圣意岂是你能揣测的！来人，此人藐视圣旨，形同谋逆，给咱家拿下！”
他身后，那名一直闭目养神，气息沉凝的四品大内高手猛然睁眼，精光一闪！
一股森然的气机，瞬间锁定了顾长生。
然而，顾长生仿佛毫无所觉。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名四品高手一眼。
而是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蛮族公主。
“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现在，你可以说了。”
“是谁，向你们透露了秦家军内乱、主帅新丧、可以趁虚而入的消息？”
“又是谁，答应你们事成之后，这北境三十万军民，任由你们蛮族奴役？”
最后几个字，顾长生的声音陡然转冷，让整个议事厅的温度再次骤降！
“轰！”
所有秦家军将领的脑子，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
他们猛地转头，一道道要吃人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阿古娜和王公公的身上！
如果说之前只是愤怒，那么现在，就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阿古娜看着王公公那张因惊恐而彻底扭曲的脸，再回想起刚才顾长生那番洞悉一切、直指她部落未来的话语，心中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倾斜。
她猛地抬起头，碧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决绝，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指着那名监军太监，用生硬的大周官话，嘶声喊道：
“是他！”
“是他派人告诉我父王，秦家军主帅战死，内部空虚！只要我们出兵，他就会在朝中拖住所有援军！事后，北境归我们！”
石破天惊！
全场哗然！
这个惊天的秘密，撕碎了所有的伪装与谎言，将最肮脏血腥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李虎的眼睛瞬间红得要滴出血来，他想起了那些战死的兄弟，想起了城中百姓惊恐的脸庞，一股无法遏制的杀意直冲天灵盖！
“你……你血口喷人！”
王公公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他身边那名四品大内高手见势不妙，眼中凶光一闪，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
擒贼先擒王！
他发出一声低吼，脚下猛地一踏，青石地面瞬间龟裂，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取顾长生的咽喉！
这一爪，快、准、狠！蕴含着四品高手毕生的功力，自信能瞬间格杀任何疏于防范的敌人。
然而，他面对的是顾长生。
顾长生冷哼一声，依旧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就在那利爪即将触及其脖颈皮肤的刹那，他只是随意地，反手一巴掌抽出！
这一巴掌，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一名六品大将含怒而发的一千二百零三点恐怖武力值！
时间，在所有人的感知中被无限放慢。
那名四品高手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瞳孔中便倒映出一只放大的手掌。
他甚至连一丝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格挡或闪避。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闷响。
那名四品高手的整个脑袋，就像一个被铁锤砸中的西瓜，猛然爆开！
红的、白的，混杂着碎裂的头骨，如同一朵绚烂而又致命的烟花，尽数溅在了王公公那张惊恐到极致的脸上。
无头的尸体，在巨大的惯性下，还向前冲了两步，才“扑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地。
现场，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霸道、蛮不讲理的一幕给震慑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王公公僵在原地，感受着脸上温热粘稠的触感，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脑浆的腥臭味直冲鼻腔。
他双腿一软，一股黄色的骚臭液体顺着裤管流下，瘫软在地，彻底吓傻了。
顾长生却没有立刻处置这个吓瘫的叛国者。
他缓缓收回手，甚至还在自己的衣袖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那本不存在的灰尘。
而后，在万众瞩目之下，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了秦凌霜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
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目光温和而坚定地看着她。
这是一个无声的询问。
他在问她，是否愿意与他一同，走上这条再无回头，注定要与整个腐朽王朝为敌的道路。
秦凌霜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他为了自己，为了他们的孩子，为了整个秦家，一步步从幕后走到台前，展露出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锋芒。
看着他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雨，为她斩尽一切的阴谋。
她那双清冷如冰的凤眸中，坚硬的冰层，在这一刻，彻底融化，化作了一池春水，柔情万千。
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微凉的玉手，放在了他宽厚温暖的掌心。
这个动作，胜过了千言万语。
它向在场的所有人，向整个天下，宣告了他们的共同决定。
顾长生握紧了她的手，两人并肩转身，共同面对大厅内所有目光灼灼的将领。
顾长生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响起：
“通敌叛国，证据确凿。”
秦凌霜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接过了他的话，声音清冽：
“以秦家军之名，判你死罪！”
顾长生看向早已按捺不住的秦烈，下达了命令：
“拖出去，挂在城头，告诉全城军民，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遵命！”秦烈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像拖死狗一样，拖着瘫软如泥的王公公向外走去。
最后，顾长生环视全场，他与秦凌霜十指紧扣，声音响彻整个议事厅，也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大周不仁，休怪我等不义！”
“从今日起，这北境，由我与将军，共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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