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朔风,似乎都带上了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
那支由二十名精锐斥候组成的巡逻小队,是云景逸麾下经验最丰富的眼睛。他们本应按照既定的、安全的路线,巡视边境一处关键的谷地,监视戎族可能的小股渗透。然而,就在三日前,四皇子南宫景宸在观摩沙盘时,心血来潮,指着一条看似捷径、实则地形复杂、极易设伏的险峻小路,以“兵贵神速,当出奇制胜”为由,强令小队更改路线。
带队的校尉曾面露难色,试图解释那条路线的风险,却被南宫景宸以“怯战畏敌,藐视皇子”的罪名厉声呵斥,并威胁要军法处置。军令如山,校尉只得领命,带着一腔悲壮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三天过去了,小队杳无音信。
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笼罩在云景逸心头。他立刻派出数支搜索队,沿着那条被强行更改的路线寻找。最终,在一处名为“断魂峡”的险要之地,找到了令人目眦欲裂的景象——
峡谷之中,尸横遍地,鲜血将灰褐色的岩石染成了暗红色。二十名斥候,无一生还。他们并非死于正面对决,而是遭遇了精心布置的伏击,箭矢从两侧崖壁如雨点般落下,滚木礌石封死了退路。从现场痕迹看,他们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能组织起来,就被屠杀殆尽。残破的军旗浸泡在血泊中,几名年轻士兵的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愕与不甘。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军营中迅速传开。
“二十个兄弟……就这么没了?”
“就因为那个狗屁皇子瞎指挥!”
“他懂个屁的打仗!就知道在女人身上逞威风!”
“云将军为什么不阻止他?!”
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不满与悲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军营各处,充斥着士兵们低沉的怒吼和压抑的哭声,无数道愤怒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那座奢华的主帐。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云景逸“砰”地一拳砸在厚重的木案上,坚硬的木案竟被砸出一道裂痕!他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那二十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最终化为滔天的怒火。
“四殿下!”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直刺坐在一旁、脸色也有些发白的南宫景宸,“‘断魂峡’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乃兵家绝地!末将早已在沙盘上明确标注,为何还要强令斥候小队前往?!这二十条性命,殿下如何交代?!”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声色俱厉地质问一位皇子。
南宫景宸被云景逸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地想要退缩,但皇子的尊严和对“权威”的执着让他强自镇定下来。他色厉内荏地一拍椅子扶手:“云景逸!你这是什么态度!本王乃奉旨监军,有权调整巡逻路线!谁能料到戎族狡诈,竟在那里设伏?此事乃意外,岂能怪到本王头上?!反倒是你,身为主将,情报不明,防备不周,致使将士罹难,该当何罪?!”
他竟倒打一耙,试图将责任推卸到云景逸身上。
“意外?!”云景逸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如同寒冰撞击,“那条路线之险,稍有军事常识之人皆能看出!殿下纸上谈兵,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致使二十名忠诚将士枉死!此非意外,此乃人祸!是殿下亲手将他们送入了死地!”
“你……你放肆!”南宫景宸猛地站起,指着云景逸的鼻子,“云景逸,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竟敢如此指责本王?!信不信本王一道奏折,参你一个跋扈不臣、藐视皇族之罪!”
“殿下尽管去参!”云景逸毫不退让,上前一步,周身煞气凛然,“但在陛下的旨意到来之前,在这北境军中,一切军务,仍由末将说了算!为防殿下再生‘意外’,从即日起,所有军队调动、边防部署,无需再向殿下禀报,一切由末将独断!”
这便是公然剥夺了南宫景宸那点可怜的“监军”之权!
“你敢!”南宫景宸又惊又怒,他带来的皇室侍卫立刻手按刀柄,帐内云景逸的亲兵也同时踏前一步,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你看我敢不敢!”云景逸目光扫过那些皇室侍卫,眼神中的杀伐之气竟让那些养尊处优的侍卫不敢直视。“北境安危,重于泰山!末将不能眼睁睁看着更多兄弟,因为无知的指挥而白白送死!来人!”
“在!”帐外涌入数名铁甲森然的将领,皆是云景逸心腹。
“传我将令!”云景逸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帐内,“四殿下旅途劳顿,需安心‘静养’。即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殿下‘静养’,亦不得听从殿下任何关于军务的指令!违令者,军法从事!”
这便是变相的软禁了!
“云景逸!你……你这是造反!”南宫景宸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却见周围将领皆以冰冷、甚至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他带来的侍卫在如狼似虎的边军将领面前,也显得势单力薄。他知道,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北境军营,云景逸若真狠下心来,他这位皇子,恐怕也讨不到好。
“殿下请回帐‘静养’吧。”云景逸不再看他,转身面向沙盘,声音冰冷,“末将要处理军务,为死去的弟兄们,讨回公道!”
南宫景宸被半“请”半押地送回了他的奢华营帐。他暴跳如雷,砸碎了帐内所有能砸的东西,怒吼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然而,营地周围的守卫已然增加,且全是云景逸的人,他彻底失去了对军队的影响力。
云景逸强行接管了所有指挥权,一方面加强戒备,提防戎族趁势来袭,另一方面,他亲自为那二十名阵亡斥候主持了肃穆的葬礼,并将他们的抚恤加倍发放。
看着二十具棺椁被缓缓放入挖好的墓穴,全军缟素,悲声四起。云景逸站在最前方,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兄弟们,是我云景逸无能,未能护住你们……’无尽的愧疚与愤怒在他心中交织。‘南宫景宸……此仇,我记下了!终有一日,我要你用血来偿还!北境,绝不容许这等蠢货染指!’
这场由南宫景宸的愚蠢引发的惨剧和随之而来的激烈冲突,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北境,激起的波澜,正迅速向着京城的方向扩散。一场围绕着军权、皇权与边关安危的更大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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