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渡“借”来的粮食暂时缓解了野狼谷的饥荒,但林鹿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谷中人口已逾五百,每日消耗巨大,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道。他一边组织更大规模的开垦和狩猎,一边将目光投向那些被西戎占据、原本富庶的边境庄园——那里或许有更多的粮食和物资。
然而,还没等林鹿展开新的行动,西戎方面的报复就先一步到了。
秃发兀术彻底被激怒了。
一支偏师在饮马河道被袭,粮草被焚,已是奇耻大辱。如今,他派往各地劫掠的小股部队频频遭到袭击,后勤线被骚扰得苦不堪言,甚至有一支运送抢掠物资和奴隶的队伍竟然在靠近野狼谷的区域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野狼谷”和那个叫林鹿的雍将!
“林鹿!又是这个林鹿!”秃发兀术在王帐中咆哮,将手中的银杯砸得粉碎,“一个丧家之犬,也敢屡屡挑衅我大西戎的威严!我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做成酒器!”
帐下的西戎将领们也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请战。
“首领!给我三千铁骑!我定踏平那野狼谷,将林鹿碎尸万段!” “不必三千!两千足矣!那穷山恶水,能有多少兵马?” “末将愿往!”
秃发兀术虽然愤怒,却并未完全失去理智。他深知雍人狡猾,尤其擅长利用地形。野狼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盲目派大军强攻,损失必然惨重。
他压下怒火,阴沉着脸道:“林鹿不过疥癣之疾,灵州才是肥肉。但若不除掉他,我军后方难安,劫掠也难以畅快。”他目光扫过帐下一名面色阴鸷、脸上带着刀疤的将领,“兀骨剌!”
“末将在!”一名身材精悍、眼神如饿狼般的将领出列。他是秃发兀术麾下有名的悍将,以勇猛和残忍着称,尤其擅长山地作战。
“我给你一千五百精锐!再给你调拨五百辅兵和工匠!”秃发兀术冷声道,“我不要你立刻攻下野狼谷,但要你给我死死围住它!断其水源,毁其粮道,日夜骚扰,让他们不得安宁!我要困死他们,饿死他们!等到他们筋疲力尽,人心涣散之时,再一举攻破!你可能做到?”
兀骨剌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笑容:“首领放心!末将定将那野狼谷变成绝地,让那林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快,一支由兀骨剌率领的两千西戎大军(含辅兵),浩浩荡荡地开出大营,直扑野狼谷方向。这一次,他们携带了大量的攻城器械部件和打造工具,显然做好了长期围困的准备。
西戎大军动向的消息,被秀姑的侦察队第一时间送回了野狼谷。
“一千五百战兵,五百辅兵,带队的是兀骨剌?”林鹿看着情报,眉头紧锁。他听说过兀骨剌的名声,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且对方显然改变了策略,不再轻敌冒进,而是准备稳扎稳打地围困。
“压力大了。”周沁面色凝重,“他们若长期围困,断我水源粮道,谷中存粮撑不了太久。”
“想困死我们?”林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那也要看他们的牙口够不够硬!想围困,就得靠近山谷扎营,这就给了我们出击的机会!”
他立刻下令:“胡煊!加派人手,日夜不停,将谷口工事再加固一倍!多挖陷坑,多备滚木礌石!” “秀姑!你的人分成三班,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监视西戎大军动向,尤其是他们的水源地和粮草存放点!” “通知下去,从即日起,口粮减半发放,优先保证战兵和工匠!所有老弱妇孺,全部动员起来,协助守城、制作箭矢、缝补军衣!” “把我们的工匠集中起来,连夜赶造弩箭和……那种东西!”林鹿补充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指的是根据周沁提供的古籍和工匠经验,正在秘密试验的一种简易投石车和火罐。
整个野狼谷如同一个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全力运转起来。危机面前,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清楚,这是生死存亡之战。
林鹿亲自巡视每一处工事,检查每一处陷阱。他甚至带着人冒险从一条隐秘小路出谷,实地勘察了西戎大军可能的扎营地点和进军路线。
“这里,还有这里。”林鹿指着地图上的几处缓坡,“兀骨剌若要打造攻城器械,必然会选择这些靠近水源、地势平坦的地方。秀姑,重点监控这几处!”
“明白!”
西戎分兵围困野狼谷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灵州。
魏承嗣先是幸灾乐祸:“好!太好了!让西戎蛮子去跟林鹿那伙乱贼狗咬狗!最好同归于尽!”他巴不得两边都死光。
幕僚却提醒道:“节帅,西戎分兵,正面压力减轻,或许是我们出击收复失地的好机会啊!”
魏承嗣一听要出兵,立刻蔫了:“出击?万一那是西戎的诱敌之计呢?再说,兵力本来就不够守城……还是稳妥为上,稳妥为上。”
陈王使者崔成则是冷眼旁观。他乐于见到林鹿消耗西戎力量,但也担心野狼谷被破后,西戎再无后顾之忧,全力进攻灵州。他暗中命令手下继续尝试接触林鹿,表达“关切”之意,甚至暗示可以在“适当时候”提供“有限支援”,前提是林鹿必须表示效忠陈王。
汝南王使者贾羽的反应最为有趣。他得知兀骨剌率军围困野狼谷后,不仅不担心,反而抚掌轻笑:“妙啊!压力之下,方显真金!正好看看这位林营长,到底是真龙,还是草蛇!”他非但没有撤回“投资”,反而又暗中命人准备了一批箭簇和伤药,打算寻找机会再给林鹿“雪中送炭”。
各方势力都在打着各自的算盘,无一真心救援,反而都盼着能从这场围困与反围困的较量中捞取好处。
兀骨剌率领的两千西戎军,如期抵达野狼谷外。看着那险要的地形和谷口明显加固过的工事,兀骨剌也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他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按照秃发兀术的吩咐,选择在距离谷口三里外的一处临河平缓地带扎下大营。辅兵和工匠们立刻开始砍伐树木,打造攻城梯、盾车,甚至开始组装简易的投石机。
战兵则分成数队,开始清理谷口前方的障碍物,试图开辟进攻通道,并与谷中派出的警戒小队发生了小规模的接触战。
兀骨剌骑着战马,远远眺望着野狼谷那如同凶兽巨口般的入口,脸上露出残忍的期待。
“林鹿……我看你能在里面龟缩多久!”他挥手招来传令兵,“传令下去,日夜派人到谷前骂战,羞辱他们!我倒要看看,这些雍人有没有胆子出来!”
很快,粗野污秽的咒骂声就在野狼谷外响了起来,试图激怒守军。
然而,谷内的复仇营将士,经历了最初的愤怒后,在林鹿的严令和各级军官的弹压下,很快冷静下来。他们只是冷冷地看着谷外叫嚣的西戎兵,默默检查着弓弩,打磨着刀枪。
林鹿站在一处隐蔽的观察点,看着西戎大营升起的袅袅炊烟和忙碌的工匠,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想困死我们?那就看看,谁先忍不住吧。”
他转身对秀姑低声吩咐:“告诉咱们的人,准备好了,今晚……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夜幕缓缓降临,野狼谷内外,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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