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穿过前院，后院的月亮门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干瘦的老头快步走了出来，头发掉得只剩顶心一小撮，梳得油亮，贴在光秃秃的脑门上。
他穿件藏青色的棉袍，浆洗得倒干净，只是袖口磨得发亮。最显眼的是他手里那根拐棍——看着像木头的，却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显然是钢铁打造的，棍头磨得锃亮，能照见人影。
老头看着佝偻着腰，走起来却健步如飞，拐棍在地上点得“笃笃”响，与其说是拄着，不如说是拎着。
他走到徐老倪面前，突然停下脚步，腰杆挺了挺，双手抱拳，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失敬失敬！在下葛二蛋，不知先生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葛帮主客气。”徐老倪也抱拳还礼，声音平稳，“卑职奉石川先生之命而来，是为‘实验品’的事。”
“实验品”三个字一出口，葛二蛋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如常，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屋里谈，屋里暖和，也好说话。”
徐老倪瞥了眼他手里的铁拐棍，又扫过院子里那些乞丐——个个看着瘦骨嶙峋，眼神却透着股狠劲，显然不是善茬。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跟着葛二蛋穿过月亮门，往正屋走去。王金落后半步，手始终没离开口袋里的枪，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这丐帮总部，看着破败，实则处处透着凶险，今晚的活儿，怕是不容易干。
正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檀香和上等茶叶的清香，与外面的霉味截然不同。
徐老倪抬眼一看，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这哪里是丐帮的窝？简直是富商的内宅。
全套的红木家具擦得锃亮，八仙桌、太师椅、条案一应俱全，条案上摆着青花瓷瓶，瓶里插着几支干枯的梅枝，墙上挂着幅《寒江独钓图》，虽然看着像仿品，却也装裱得精致。地上铺着厚厚的棉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先生请上座。”葛二蛋佝偻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在下手位的椅子上坐下，铁拐棍靠在椅边，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他拍了拍手，一个穿着干净棉袄的小乞丐端着茶盘走进来，茶杯是细白瓷的，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沏好的龙井。
“先生看着面生，还没请教贵姓？”葛二蛋端起茶杯，用杯盖撇着浮沫，眼睛却在徐老倪脸上打转。
“姓什么不重要。”徐老倪呷了口茶，语气平淡，“研究所昨天被炸，里面的‘试验品’全毁了，石川先生急着恢复研究，让我来跟葛帮主订一批货。不知道你这里现成的有多少？”
葛二蛋的手顿了顿，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实验室被炸，却没想到连“货”都毁了。
但他很快掩饰过去，脸上堆起笑：“先生也知道，这阵子风声紧，到处都在抓抗匪，我们丐帮也有几个对头帮会，这‘货’不好弄啊。
”他搓了搓手，露出贪婪的神色，“你看……这价钱，能不能往上提提？我手下百十来号兄弟等着吃饭呢。”
“钱不是问题。”徐老倪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往桌上一倒，两根小黄鱼滚了出来，在灯光下闪着沉甸甸的光，“这是定金。只要能尽快凑齐，价钱好说。”
葛二蛋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把金条往自己跟前拨了拨，手指在上面蹭了蹭，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到了一起：“先生爽快！现成的‘货’还有些，要是急用，今晚就能送过去；剩下的，给我一周时间，保准凑齐！”
“好。”徐老倪放下茶杯，站起身，“现在能带我去看看那些‘货的成色’吗？我好回去跟石川先生回话。”
“当然当然可以！”葛二蛋也跟着站起来，拿起铁拐棍，“先生这边请。”
徐老倪给王金使了个眼色——王金会意，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枪上，脚步放慢半步，落在两人身后。
穿过两道月亮门，来到后院。这里跟前面的景致截然不同，几排平房看着像仓库，门窗都钉着粗木根，透着股阴森的气息。葛二蛋走到最里面一间房门口，对守在门口的一个乞丐使了个眼色：“开门，让先生看看货。”
乞丐赶紧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打开门锁。葛二蛋推门进去，拧亮了屋里的灯泡——昏黄的光线下，一股混杂着汗臭、尿骚和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徐老倪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
‘’屋里靠墙立着一排木柱，每个柱子上都反捆着一个女人，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稀烂，有的甚至光着上身，显然是被糟蹋过的。
‘’她们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泪痕和污垢，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见有人进来，也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徐老倪扫了一眼，这些女人看着都年轻，最小的也就十五六岁，最大的不过三十出头，有几个穿着绸缎衣裳，看着像是家境不错的，不知道被这伙畜生从哪儿掳来的。
“就这些？”他假装推了推眼镜，遮住眼里的寒意。
“还有几个孩童，六七岁的样子，在隔壁屋。”葛二蛋献殷勤似的凑近，“男丁暂时没有，要是需要，我这就让人去乡下搜罗？”
徐老倪没接话，突然伸手搭在葛二蛋的肩膀上，语气放低了些：“葛帮主，我还有件私事，想跟你商量。”
葛二蛋毫无防备——眼前这人力气不大，说话文绉绉的，看着像个账房先生，刚才看那些女人时，眼里还闪过一丝贪婪，他还以为对方是想趁机“尝鲜”。当下便笑着把耳朵凑过去：“先生请讲。”
就在这时，徐老倪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噌”地滑了出来，寒光一闪，直刺葛二蛋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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