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下得像是要把天地都泡烂了。
青石板路泛着幽光,河水涨得几乎要漫过堤岸,浑浊的水面漂浮着断枝、草席,甚至还有几具泡胀的死猪。
村妇们抱着孩子往高处跑,老牛在圈里焦躁地低吼——这是三年来最凶的一次梅雨汛,若再决堤,整个南七州都将沦为泽国。
谢云书站在溃裂的堤坝前,衣袍被湿气浸透,贴在瘦削的脊背上。
他手中握着第十三根银针,通体泛青,针尖微颤,仿佛感知到了地下那股翻涌不息的浊气。
“不能再等了。”他声音很轻,却压过了风雨声。
苏晚晴撑伞立于其侧,指尖搭在他腕上,眉头紧锁。
他的脉象紊乱,气血逆冲,显然已强撑多日。
可她没拦。
他们都知道,这一针必须落。
谢云书深吸一口气,将银针缓缓刺入堤坝裂缝深处。
刹那间,地底轰鸣如雷!
不是共鸣,而是反弹!
一股腥臭的黑气自裂缝喷涌而出,裹挟着腐泥与碎骨,直冲天际。
银针剧烈震颤,针身竟弯折三分,似不堪重负。
“糟了!”霍一刀怒吼,“浊气反噬!经络通道被堵死了!”
众人惊退,唯有谢云书死死握住针柄,指节发白。
他额角渗出血丝,顺着鼻梁滑下,像一道无声的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佝偻的身影从雨幕中蹒跚而来。
徐八百。
那个常年疯癫、嘴里念叨“铃儿响叮当”的风铃老人,此刻眼神清明如镜。
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祭坛边缘,从怀里掏出一只青铜铃铛,锈迹斑斑,铃舌却是崭新的银丝缠绕。
他没说话,只是将铃铛绑在银针尾端,动作缓慢却坚定。
然后,他仰头,张口——
“呜咿……嘎——啾!”
一声怪异至极的长啸划破雨空,像是鸟喙啄击铜钟,又似婴儿初啼混着铁器刮擦。
音调诡异,毫无章法,却偏偏让人心神一颤。
叮铃——
青铜铃响了。
随着歌声起伏,铃声震荡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渗入泥底。
奇迹发生了:那些原本翻滚暴动的毒砂,竟开始缓缓凝结,一块块如冻胶般固化,将裂缝边缘牢牢封住。
苏晚晴瞳孔骤缩。
这不是普通的音律!
这是古越地失传已久的巫音——以声引脉,以歌镇煞!
传说中,百年前越国女祭司曾用此法安抚暴怒江龙,后因触怒皇权被焚于观澜台,乐谱尽毁。
而眼前这个疯老头,竟会唱?
她猛地看向徐八百,却发现他嘴角溢血,整条右臂已呈紫黑色——这歌,正在吞噬他的性命。
“停!”她冲上前欲扶。
徐八百却抬手制止,声音沙哑:“这次……不是听地哭,是要唱镇魂歌。我还能撑三夜。”
说完,他又继续吟唱,每一声都像是从骨头里榨出来的。
苏晚晴咬牙,转身厉喝:“阿萤!带孩子们来!一个音符都不能错!我要他们每夜守亭齐诵,把这首‘安脉谣’传遍南七州!”
阿萤点头,小小身影冲进雨中。
自此,每逢夜深,各州脉亭皆有稚嫩童声响起,清越如泉,交织成网。
百姓不知其意,只道是祈福之曲,纷纷效仿,家家户户挂起风铃,谓之“迎安谣”。
十七个夜晚过去。
那一夜,暴雨初歇,月隐星沉。
阿萤独自守在脉亭,一遍遍哼唱着尚未熟记的旋律。
忽然,她眼前一黑,扑倒在台阶上,唇边溢出一丝淡金色的液体。
苏晚晴闻讯赶来,一把抱起她,探脉片刻,浑身一震。
“这不可能……”
她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地气流转于阿萤经络之间——纯净、温润,如同春溪穿石。
原来,这孩子日日接触养脉膏、耳濡目染银针余韵,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天然的“灯引体”——能自发聚拢散逸地气之人。
她没有责备她的倔强,反而眼中燃起光芒。
“立刻召工匠!”她下令,“我要一盏琉璃灯台,内置微型菌瓮,每日添油时释放活性菌雾,净化周边地气!”
消息传出,百姓震撼。
有人说,曾在夜里看见灯守姑娘流泪,滴落在土上的泪珠,第二天竟能催生出三叶新苗。
渐渐地,民间流传起一句话:
“灯守姑娘的泪,能润三年旱土。”
与此同时,谢云书继续北上,施针至第二十一州。
那一夜,他正引针入地,忽觉心口如遭重锤猛击!
“呃——!”
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银针之上,瞬间化作赤色雾气,缠绕针身。
小满第一时间扑上来探查,脸色惨白:“有人……在同步刺您的经脉!位置……指向国子监旧窖方向!”
苏晚晴心头一凛。
玄圭残党!
她立刻想起此前缴获的“反噬钉”——并非直接炸毁地穴,而是以秘法将施针者经络与地脉共振,一旦失控,便是内外俱焚。
而现在,敌人竟想借她的丈夫之手,毁掉整个地脉网络!
“传令全国!”她声音冷如寒铁,“所有脉亭下方,立即埋设‘阻频陶环’!结构参照酿酒坛隔层设计,必须切断异常频率传导!”
命令下达,百匠连夜动工。
而在沈府旧宅,陈伯正整理最后一口樟木箱。
箱底压着一卷残破竹简,墨迹模糊。
他轻轻拂去灰尘,展开,目光落在末页一行极小的密文上——
九钉非物,阵启废脉;
金针九十九落定时,天地同焚。
第三十六针落于西南瘴林,天地色变。
浓雾如墨翻涌,脚下腐叶堆积三尺,每一步都像踩在活物的胸膛上。
毒虫潜行草间,蛇影盘踞古木,空气中弥漫着甜腻腥臭的气息——这是地脉浊气与瘴毒交融的死地,寻常人踏入半步,不出三息便七窍流血而亡。
谢云书却一步步走到了阵眼中央。
他脸色已白得近乎透明,唇无血色,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这具单薄身躯。
可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是燃尽骨髓也要点亮最后一盏灯。
“还差一针。”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被湿雾吞没,“这一针,不能断。”
苏晚晴站在三丈之外,手中捧着那副银针盒,指尖微微发颤。
她知道,这已是极限。
前两日他咳出的血里开始夹杂黑丝,那是经络被浊气逆侵、血脉将竭的征兆。
可她没有拦他。
因为她是苏晚晴,是那个信奉“事在人为”的卷王女人;也因为他从来不说退,只问能不能再撑一刻。
谢云书缓缓抽出第三十六根金针,指尖微抖,却稳稳对准地面裂隙。
就在针尖触地的刹那——
“轰!”
一股阴寒之气自地底暴起,直冲天灵!
谢云书闷哼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双膝一软就要跪倒。
苏晚晴闪电般扑出,将他狠狠揽入怀中,才没让他的身体砸进毒泥。
“镇脉汤!”她厉喝。
小满早已备好药碗,双手递上。
苏晚晴一手托起谢云书后颈,另一手捏开他牙关,将滚烫的褐色药汁一滴不漏灌入其口。
药液入喉,他喉结艰难滚动,额角冷汗混着血迹滑落,眉心紧锁,显然痛苦未减。
但她顾不上心疼。
转身走向脉亭中央,她取出那枚从杏花村灶台下挖出的漆黑铁钉,轻轻放入玉匣之中,随后点燃引信。
火光腾起,映照她眸中寒芒如刃。
黑钉在火焰中剧烈震颤,表面符文扭曲跳动,似有无数怨魂在嘶吼挣扎。
可它终究没能引爆,反而在烈焰包裹下渐渐沉寂——正如她所料。
“我用信义酱菌群包裹了它。”她望着跃动的火舌,声音冷得像冰河倒灌,“那些靠共振杀人的把戏,对已经被‘驯化’的介质不起作用。现在它是我们的诱饵,等着谁来收线。”
话音落下,远处山林深处,一道模糊黑影悄然隐退。
那人掌心一枚青铜令牌微微泛红,光晕一闪即逝,如同夜行毒蛇收起了獠牙。
他们来了。
他们看见了。
但他们还不知道,这场局,早在苏晚晴挖出那枚钉子时,就已经反向布下。
风渐起,吹散余烬。
而在北境的方向,极寒之地的冻土之下,某处废脉节点正悄然渗出一丝诡异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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