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昀看着王言那充满信任的脸庞，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愧疚感，竟奇异地让眼前这个懵懂的少年顺眼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自己内心的亏欠，让她眼里的王言带着一层柔和的光。
“好了，不哭了，也不练了。” 书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她拉着王言的手站起来，“圣男大人辛苦了，我们去吃点好的！”
她带着王言来到小院另一角，这里摆放着一个她根据王言描述，偷偷找铁匠打制的精巧烧烤炉，旁边是特制的无烟煤块，还有一碟碟码放整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晶莹剔透的牛油块。
书昀的厨艺天赋在此刻展露无遗，仅仅私下练习了几次，她便完全掌握了烧烤的火候与技巧。
王言刚被按坐在小凳上，灵敏的鼻子就捕捉到了那魂牵梦绕的，混合着油脂焦香和炭火气息的独特香味。
他惊喜地转向书昀的方向：“是…是烧烤！书昀小姐，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书昀闻言，只是弯了弯嘴角，没有回答。为了完美复现王言描述中的美食，她不知浪费了多少肉，才练就了如今这行云流水般的手艺。
她熟练地将肥美的五花肉片铺在滚烫的铁网上，瞬间，“滋啦——”一声，美妙的油脂交响乐响起，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这些天为了通过考核，圣男大人非常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书昀的声音在烟火气中显得格外柔和，“刚才…是我太急躁了，对圣男大人过于粗鲁，非常抱歉。” 她看着铁网上滋滋冒油、边缘微卷的五花肉，用夹子小心地翻了个面，金黄的色泽诱人至极。
“差不多了，圣男大人请品尝。” 她将一串烤得恰到好处，香气扑鼻的五花肉递到王言嘴边，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和歉意，“希望借着这顿烧烤，表达我的歉意。”
书昀早已习惯了投喂王言，动作精准而默契。
王言微微前倾，张开嘴，大大地咬了一口。
滚烫的肉汁在口中爆开，焦香的外皮包裹着软糯的肥肉和弹牙的瘦肉，正是他记忆中的味道。
他满足地咀嚼着，咽下后，才认真地说：“其实…我一直没有责怪过书昀小姐。书昀小姐…才是最努力的那个人。”
这简单的话语，像一股暖流熨帖了书昀心中因愧疚而起的褶皱。
两人在烟火缭绕和肉香弥漫中，之前的不愉快似乎真的随着烤肉的香气飘散了。
一顿饭下来，气氛温馨融洽，关系仿佛也在这烟火气中悄然拉近了一步。
然而，饭后，冰冷的现实——那架古琴和仅剩的时间——依旧横亘在眼前。
书昀再次耐下性子，将王言引到琴前。
她比之前更加细致，语速放慢，每一个指法都拆解得无比清晰，手把手地引导着王言的手指去感受徽位，弦距和力度。
王言也极其专注，眉头微蹙，努力地记忆着，模仿着。
可是，天赋的鸿沟并非努力就能轻易跨越。
当王言的手指又一次在关键的“挑”法上出错，按错了弦，发出刺耳的噪音时，书昀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她无奈地走上前，习惯性地从后面张开怀抱，拥住王言瘦削的身体，想再次手把手地纠正。
怀抱着王言，感受着他单薄却温热的身体，书昀心中那点怜惜和愧疚再次翻涌。
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双手从王言腋下穿过，在胸前交叠，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填补他缺失的感知，去分担那份笨拙带来的挫败感。
然而，就在她越抱越紧，几乎要将王言完全嵌入自己怀里时，一个灼热的触感…
书昀的身体瞬间僵住，她低头，又抬眼看了看王言。
少年脸上是努力练琴的专注神情，仿佛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毫无所觉。
“圣男大人…这样…难受吗？”
王言没有回答，只是放在琴弦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沉默着。
书昀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下去…还怎么好好练琴？
那存在感如此强烈，根本无法忽视。
它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专注的琴音和混乱的欲望之间。
或许有之前那份沉甸甸的愧疚感在作祟，或许…还有…
才…才不是我自己也想吃…
书昀在心底慌乱地否认着，喉头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液。
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缓缓松开了环抱王言的手臂，绕到了他的正前方。然后，在摇曳的烛光下，在古朴的琴案前，书昀——这位能为了柳姬姐姐甘愿付出一切的女人——慢慢地在王言面前，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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