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那场决定集团未来架构的重要会议，许昊回到荷花巷三号时，夜色已深。
院子里静悄悄的，小舅张大林屋里还亮着灯，隐约传来计算器的响声，这位从鲁省老家就跟过来的小舅，至今还保留着用计算器核对他那本“私账”的习惯。
许昊正要回自己屋，书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张大林端着一个紫砂壶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倦意，眼神却清明锐利，丝毫没有醉态。
他看见许昊，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昊，回来啦？刚沏了壶浓茶解乏，一起喝点？”
这位小舅，是许昊母亲的亲弟弟。
这一世，他崛起之后，就把小舅一家接到了京都，安置在荷花巷，让他远离了老家的是非，也希望能回报他。
张大林在老家就是做二手房中介的，凭着诚信、原则和一股子钻劲儿，把小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在当地口碑极好。
许昊看中的，正是他这份在底层市场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对地段、人流、谈判和成本控制的敏锐直觉，以及那份绝不触碰底线的原则性。
一年前，许昊决定布局线下影院，这是一个需要精打细算、深耕本地、又极其看重选址和谈判的行业。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这块新业务交给了张大林。
“小舅，还没睡？”
许昊停下脚步，接过小舅递来的茶杯，茶汤滚烫，香气扑鼻。
“核对一下几个新店面的租赁合同细节，心里踏实。”
张大林笑着，和许昊一起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红木书桌上摊开着几张图纸和文件，旁边还放着个大号的计算器。
许昊在书桌后坐下，随手拿起一份最新的昊天影院扩张简报。
上面显示，短短一年，昊天影院已在全国开出了 70多家直营高端院线，清一色的最新3d\/ImAx配置，选址无一不是核心商圈或新兴人群聚集地，运营数据和现金流都非常健康。
“报表我看了，”
许昊放下简报，目光带着赞许，
“七十多家店，全部直营，而且定位精准，效率很高。小舅，你做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张大林坐在对面，憨厚地笑了笑，眼神里却有着经商者特有的精明：
“其实就是把以前倒腾二手房那套经验，放大了一点用。好地段是根本，谈租金要耐心，装修用料不能省，服务更要跟上。咱们不做则已，做就要做最好的，这是你一直强调的，也是我的原则。”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
“有些地方的业主或者招商的人，看我们是新牌子，想拿捏我们，或者暗示些歪门邪道。我都直接顶回去了。咱们昊天做生意，堂堂正正，靠实力说话。时间长了，他们反而更敬重我们，合作起来也更顺畅。”
许昊听得点头。
这正是他看重小舅的地方，不仅有生意头脑，更有底线和风骨，把院线交给他，自己完全不用担心会出现为了扩张速度而牺牲品质或者触碰红线的问题。
“不过，小舅，”
许昊话锋一转，带着考校的意味，
“直营模式虽然把控力强，但资金压力和扩张速度是瓶颈。下一步，有什么想法？”
张大林显然早有思考，他身体微微前倾：
“直营打品牌、立标准，这一步我们走得稳，牌子已经竖起来了。下一步，我考虑在严格控制标准和运营输出的前提下，开放加盟和并购两条腿走路。尤其是对一些区域性的中小影院，我们可以输出品牌、技术和管理，快速整合市场。这方面，我已经让团队在做初步的筛选和接触了。”
他的思路清晰，既保持了昊天院线的品质核心，又找到了快速扩张的路径。
许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前世恩情，今生得以回报，并且看到小舅能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才华，找到自身的价值，这让他感到一种由衷的欣慰。
张大林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亲戚，而是真正能为他独当一面的肱股之臣。
“思路很对。”
许昊肯定道，
“具体方案和风险评估做扎实，需要集团什么支持，直接跟唐骏或者乔晚对接。”
“放心吧，小昊。”
张大林郑重地点点头，
“我知道这事关集团大局，绝不会掉以轻心。”
又聊了些细节，一壶茶也见了底。
张大林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叮嘱许昊也早点休息，便离开了书房。
许昊独自坐在灯下，心中感慨。
将院线交给小舅，不仅是因为前世的恩情，更是因为认可他的能力和人品。
如今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张大林用他特有的方式，将昊天影院经营得风生水起。
清晨，荷花巷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青砖路面带着露水的湿痕。
许昊刚推开朱红大门，准备坐车去集团，目光随意一扫，就瞥见巷口那棵老槐树后，一个身影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
那身影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出门，被他目光逮个正着，吓得猛地缩回头，过了一会儿，才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带着被抓包的窘迫和红晕，不是周扬青又是谁？
许昊看着她那副想做“特务”却又笨拙得可爱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姑娘，高杰汇报过，他知道她不是第一次偷偷摸到荷花巷附近来了，只是之前他要么不在，要么行程紧密，没被她“堵”到过。
她父亲那边显然也动了真怒，亲自去找了王皓的叔叔王志和那位在军中有位置的父亲。
具体怎么谈的不得而知，但结果是明确的，王皓已经被送出了国，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出现在周扬青面前了。
这段时间，周扬青没少给他发微光信息，言辞从最初的郑重感谢，渐渐多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邀请，想请他吃饭，当面再好好谢谢他。
许昊那段时间确实忙得脚不沾地，ht-two的发布、研究院的事务、集团的战略拆分，一桩接一桩，也就客气地回绝了。
没想到，这姑娘倒是执着，居然搞起了“蹲点”。
许昊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说：
“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周扬青见躲不过去了，只好磨磨蹭蹭地从树后走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清新的运动装，打扮得挺用心，但此刻脸上满是尴尬和羞涩，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走到许昊面前，声如蚊蚋：
“许……许先生，早、早上好。我……我刚好路过……”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声音越说越小。
许昊看着她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样子，觉得更有趣了，也不戳穿她，只是淡淡道：
“哦？这么早，路过荷花巷？这附近好像没有早点铺子。”
周扬青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她这副模样，许昊倒是想起富士山雨夜她惊慌无助的样子，和眼前这个羞涩局促的姑娘重叠在一起。
他心下一软，那点逗弄的心思也散了。
“吃早饭了吗？”
他语气平和了些。
周扬青下意识摇头，随即又赶紧点头，混乱得可爱。
许昊看了眼时间，还算充裕。
“还没吃的话，一起吧。巷口有家豆汁儿焦圈儿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他发出了邀请，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周扬青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像是有星星落入了其中，连忙点头如捣蒜：
“吃得惯！我什么都吃得惯！”
看着她瞬间阴转晴、毫不掩饰开心的样子，许昊不禁莞尔。
他示意了一下方向，便率先迈步朝巷口走去。
周扬青赶紧跟上，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她没想到，一次笨拙的“蹲守”，竟然真的换来了和他一起吃早餐的机会！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两人的身上，在古老的胡同里拉出长长的影子。
对于周扬青来说，这个早晨，从一开始的忐忑，瞬间变得无比明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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