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的夜，潮湿而闷热，但司空静却感觉浑身冰冷。
她回到酒店房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绝望。
她想过所有可能。
匿名举报李兆会？
以李兆会如今的势力和她毫无证据的情况，无异于以卵击石，甚至可能打草惊蛇，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直接刺杀？
她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算侥幸成功，她也完了，复仇变得毫无意义。
试图搜集证据？
时间不等人，许昊与李兆会的合作可能就在旦夕之间达成。
所有的路，都被许昊这座突然横亘而来的大山挡住了。
她意识到，在许昊这艘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巨舰面前，她个人的仇恨渺小得可笑。
如果不能改变许昊的决定，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徒劳。
唯一的希望，似乎只剩下许昊本人。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和痛苦。
她重生归来，发誓不再依附任何男人，要靠自己复仇。
可现在，她却要主动走向另一个更强大的男人，用自己最不愿意的方式去祈求。
“身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对着空荡的房间，发出了一声破碎的、自嘲般的低语，想起了前世被李兆会玩弄的屈辱经历。
与那时的无知和被迫相比，这一次，至少是她自己的选择，为了一个明确的目的。
她站起身，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洗不掉内心的冰冷与挣扎。
她看着镜中那张年轻姣好的面容，这曾是她以为可以依靠的资本，如今却要再次成为交易的筹码。
她换上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丝质睡裙，外面罩了一件薄薄的酒店浴袍，没有化妆，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显得脆弱而苍白。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最后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所取代。
夜深人静，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
她如同一个幽灵，来到了许昊所在的总统套房门外。
心跳如同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举起的手微微颤抖着，在空中停顿了许久，仿佛有千钧之重。
最终，那份深入骨髓的仇恨，压倒了所有的羞耻和恐惧。
“咚……咚……咚……”
她轻轻地，敲响了那扇决定她命运的门。
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清晰得令人心慌。
门内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门被打开，许昊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还没休息，穿着宽松的深色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疑惑。
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是谁，以及她这副明显是沐浴后、衣着单薄的模样时，他眼中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深沉的审视和一丝了然的锐利。
他没有立刻让她进去，只是倚在门框上，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她，仿佛在评估一件突然送上门的、意料之外的礼物。
“司空小姐？”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这么晚了，有事？”
司空静抬起头，迎上他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浴袍下的身体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她张了张嘴，想好的说辞在喉咙里打转，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有苍白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她所有的勇气，在见到他本人的这一刻，几乎消耗殆尽。
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无处遁形的绝望和哀求。
许昊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明了八成。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她的开口，等待着这出他早已预料到的戏码，正式上演。
总统套房的客厅里，灯光被刻意调暗，只留下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许昊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姿态放松，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预料的戏剧。
司空静站在他面前，像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即将凋零的白花，浴袍下的身躯仍在微微发抖，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许先生……”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我……我求您，不要和李兆会合作。”
“理由。”
许昊言简意赅，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司空静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在无数破碎的记忆和谎言中寻找一个既能解释她的恨意，又能取信于许昊的借口。
终于，她抬起泪眼，选择了一个半真半假、将自己隐藏在“旁观者”身份后的故事。
“他……李兆会……他是个恶魔！”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恨意，
“很多年前……我……我有一个很要好的网友。我们无话不谈，她单纯，善良……”
“她后来……在一次线下活动中认识了李兆会。李兆会用花言巧语骗了她，玩弄了她的感情和……身体！”
司空静的声音哽咽起来，这部分的痛苦是真实的，源于她自身的惨痛经历，
“她以为遇到了真爱，却不知道李兆会只是把她当成无数猎物中的一个！”
许昊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后来……后来她怀孕了。”
司空静说到这里，身体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去找李兆会，却被他羞辱，被他的人赶了出来……她走投无路，精神崩溃……最后……最后她选择了自杀……”
“证据呢？”
许昊打断她的话，问道。
“我没有证据……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司空静有点绝望，她没有证据，许昊会为了几句话就放弃自己的商业决策吗？
许昊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
果然，她拿不出实证。
但这更说明问题——没有实证，却有着如此深刻、几乎无法掩饰的恨意，这恨意的源头，必然极其隐秘且强烈。
他需要知道更多细节，来拼凑真相。
“那个女孩，叫什么？大概什么时候，在哪里？”
许昊追问，语气依旧平稳，仿佛只是在核实一个商业信息。
司空静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自己记忆中那个真实受害者的信息说了出来，细节尽可能清晰。
这虽然仍无法直接证明什么，但提供了一个可供调查的具体线索。
许昊记下这些信息，目光深邃地看向她。
她的情绪不似作伪，那份恐惧和仇恨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确认了司空静与李兆会之间存在极深的、不为人知的仇怨，并且获得了进一步调查的方向。
至于与李兆会的合作？
他本就从未真正考虑过。
一个行事如此张扬、底细可能不干净的富二代，并不符合他核心圈层合作伙伴的标准。
他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崩溃的女孩，她以为她的身体是最后的筹码，却不知道，她刚才那番绝望的控诉和提供的信息，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我会留意你的话。”
许昊终于开口，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他没有承诺放弃合作，也没有接受她的“献祭”，这让司空静的心依旧悬在半空。
“至于你，”
他的目光扫过她单薄的浴袍，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告诫，
“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念头。回去休息，今晚的事，忘了它。”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司空静怔住了，她预想中的各种结果都没有发生。
许昊既没有严词拒绝，也没有顺势占有，只是……就这样让她走了？
她浑浑噩噩地退出房间，巨大的不确定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
而对许昊而言，这场深夜的试探圆满结束。
司空静的反应，以及她提供的那个名字，都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通往她秘密世界的第一道门。
他立刻联系了高杰，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深挖那个女孩以及李兆会的一切，务必找出司空静与这件事的真正关联。
李兆会，这颗他随手布下的棋子，已经发挥了超出预期的价值。
接下来，就是等待调查结果，看看司空静这块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惊人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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